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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往前倒几天。
姜明山离开石磨胡同后,雇辆马车便直接去了长源府。
关于周长贵的消息,姜秀兰从来不关注,姜明山却是从头到尾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之所以关注这个前姐夫,并非是伺机想为姜秀兰出口恶气,而是因为,嫉妒。
没错,就是嫉妒。
当年他们俩是十里八乡唯二的读书人,还是同窗。
俩人一块儿考的秀才,姜明山觉得这是缘分,合该做一家人,这才会故意把周长贵领家里来让姜秀兰跟他认识。
后来姜秀兰真的对周长贵生了情愫,姜明山更高兴了,一个劲地在中间撮合,最终把这桩亲事给撮成了。
姜秀兰刚嫁过去那会儿,姜明山和周长贵好得穿一条裤子,每次都是一块儿去县学,碰到休沐又一块儿回来,有好书一起分享,简直无话不谈,乡试之前还一块猜题,猜主考官们的喜好。
但乡试榜单出来后,这份友情就彻底崩了。
因为,周长贵中了举人,姜明山没中。
当时俩人一块站在榜单前仰着脑袋看,周长贵的名字就那么明晃晃地写着,都不用怎么找,随便瞟一眼就能瞧见,然而姜明山找了一圈,正榜副榜都看遍了,就是没有自己的。
他这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落榜了!
那种分明之前什么都是两个人一起,但最后只有周长贵中了,他没中的巨大落差,让姜明山心态大崩。
他不明白周长贵都能中,为什么自己不能,为什么榜就是不能再多他一个名字,哪怕是挂在尾巴也好啊,那至少证明他中了,他也是个举人。
可是没有,偏偏就什么都没有!
当听到别的同窗在为周长贵欢呼雀跃恭贺道喜,他只觉得那是对自己莫大的羞辱,所有的尊严,好似在那一刻都被扒下来摁在地踩。
后来周长贵说请吃饭他都没去,直接赤红着眼跑回家把自己关在房里一整天没出来。
再后来,周长贵得了王县令的赏识,有意把闺女许配给他,周长贵就毫不犹豫地一纸休书把姜秀兰踢出门。
那个时候,姜明山眼里看到的不是长姐被人渣给欺辱了,而是高中举人之后所得到的好处。
荣华富贵美娇娘,这是多少男人毕生的梦想?他嫉妒,发了疯的嫉妒,总幻想着高中的人是自己,被王县令赏识的人也是自己,娶了美娇娘的人更是自己。
而且在他看来,姜秀兰会被下堂,完全是她自己没本事,男人都想着往高处爬,高中了,身份抬去了,当然要配个够格的,姜秀兰那样的乡下村姑,就合该被休!
入赘王家当了门女婿,次年开春周长贵就入京赶考,结果会试落榜了,灰溜溜地回到涿县。
天知道得了消息那日,姜明山有多高兴,险些去他们家门前放鞭炮庆祝。
然而高兴过那一阵子,他又开始了无休止的嫉恨。
因为,周长贵哪怕是落了榜,他身后也还有个能给他助力的老岳父,枕边还有个美娇娘,而自己什么都没有,落榜了就是落榜了,再没翻盘的可能,毕竟家里没那么多银钱让他折腾。
想到这些,姜明山就动了念头,他也要找个能给自己助力的岳家。
然而找来找去,最终只得姚氏一家看着还勉勉强强,虽是商户,但有钱啊,有钱就能助他重回考场,重新翻盘。
于是,在姚家图他前程他图姚家银钱的你情我愿下,他娶了姚氏。
刚成亲那会儿,他确实是发愤图强,每天鸡鸣就起,掌灯读书,只想着下一届乡试一定要高中,一定要赶超周长贵,一定要把自己丢在榜单前的尊严和面子给找回来。
然而下一届的乡试榜单,再一次把他的尊严摁在地踩,还踩得稀碎。
更让他大受打击的是,自己落榜,周长贵他老岳父却因为破了个案子立了功已经升任知府,正在张罗着给周长贵捐官。
四千六百两银子捐一个县令啊!
这样的岳父,哪找?
一边是落榜的挫败,另一边又是来自别人家岳父的打击,直接让姜明山的心理扭曲了,从此看姚氏哪哪都不顺眼,三天两头就跟她吵。
后来二房提出兼祧的时候,他几乎没怎么考虑就点了头同意,但有个前提,兼祧媳妇儿必须得是个乖巧听话的。
于是,陈氏过门了。
体贴,温顺,从不忤逆他,隔三差五就夸他,鼓励他。
姜明山觉得自己找到了知己,找到了真爱。
娇娘在怀,心里对于周长贵的嫉妒才勉强散去几分。
而且,就在姜云衢出生那年,王知府因着搜刮民脂民膏被吏部罢了官,身为门女婿,周长贵大受牵连,桐县县令的职位也丢了,一下子从天堂跌入十八层地狱。
姜明山心中大爽,越发觉得陈氏和姜云衢是自己的福星。
周长贵倒了大霉,就该换他转运了。
但那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心思再去考场折腾,就把所有希望都放在儿子身,希望儿子能替自己完成进士梦。
姜云衢果然不负他所望,一路通关直达殿试,最终入了翰林院。
姜明山以为这是好日子即将到来的征兆,却万万没想到,这只是厄运的开端。
他有个福星儿子,同时却又有个克星女儿。
儿子每往走一步,就被那扫把星往回拖两步。
从姜云衢高中进士到现在,短短两年时间,好好的一个家就被姜妙给克得分崩离析,致使他走投无路。
站在周家破败的小院外,姜明山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是什么滋味儿。
他本来该嘲笑一下周长贵的,毕竟一朝天堂,二十几年的地狱,周长贵这样的下场,是他乐意看到的,他应该觉得爽,觉得痛快。
可是仔细想想,周长贵至少还有个安身之所,他却要家没家,要妻没妻,要儿没儿,拿什么底气去嘲笑对方?
正巧这时屋里有人出来,正是一身粗布衣裳面容苍老的周长贵。
他一眼认出姜明山,惊讶过后赶紧把人请进去坐。
毕竟姜明山是姜秀兰的亲弟弟,当年那件事哪怕已经隔了二十多年,周长贵还是有些不敢面对,便低着头,客套地问姜明山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他不常出门,也没人会给他传消息,他便完全不知京城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儿。
姜明山一听周长贵不知情,哪里愿意把自己的落魄道出来,便含含糊糊地应了句,说还行。
周长贵见他几次欲言又止,就问“姜老弟特地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姜明山问他,“你还记不记得我大姐姜秀兰?”
提起姜秀兰,周长贵老脸微微一僵。
他当然记得,那个怀着身子被他一纸休书踢出门的可怜女人。
因着他跟姜明山曾经是同窗,是好兄弟,他当年还自责了好一阵,但日子久了,也就理所当然了。
现在姜明山突然找门来,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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