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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侍卫们走得很快。她人小腿短,几乎是小跑着跟上,等到了大理寺,白安柔已是汗涔涔的了。
因是重大案件,大理寺二把手,也即是大理寺少卿亲自来审问。
审问前,狱丞送来囚衣,要求他们全都更换。白安柔脱下外袍,头上的所有钗环,脖子、手腕、腰间的所有配饰都一并摘了个干净,放在了小吏端着的黑乎乎的木盘子里。
小吏看着木盘子里的这些值钱玩意儿,眼睛都在冒光。大理寺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囚犯更换衣服时上交的这些配饰一律都归大理寺所有。他们这些小吏常常会借机偷一两件,只要拿出去一典当,嘿嘿,那可就发财了。所以别看小吏价格低,甚至连官员品级都够不上,但却是个捞钱的肥差。
白安柔换上了粗布囚衣,她穿惯了绫罗绸缎,突然换上这种粗布麻衣,总觉得衣服硌人,怪不舒服的。而且,囚衣过于肥大,她穿着空空荡荡的,裤腿都拖到了地上,走路的时候还要提着两条裤腿,不然一准会被绊倒。
换完囚衣,又有小吏来给她上手铐。这人皮肤黑黄,笑起来就是一口黄牙,一双眼睛贼溜溜的,衣服也不好好穿,看着很是猥琐。上手铐的时候,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小吏摸了她一把。
白安柔原本没在意,可这小吏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她心里一个咯噔,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李赦却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来。他一把抓住小吏的手腕,再反手一拧,清脆的骨节错位声随之传来。这小吏顿时倒在地上,握着自己的手腕疼得直打滚,惨叫不跌。
李赦尤自不解气,冲着这人的几处关键位置就是一顿猛踢。妈的登徒子!敢动他小娘子!他非废了这下流胚不可!
这个小吏平日里张狂惯了,凡是落入这狱中的女子,不管年龄大小,身份高低,他都是要借机揩油的,哪曾想今日竟然碰到个这么横的。一边惨叫,一面吆喝道:“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帮我!”
旁边的小吏们都惊着了,哪能想到一群小屁孩进了大理寺还能这般嚣张啊?此时听这个小吏一喊,顿时醒过神来,一窝蜂地过来阻拦。
他们平时都是最底层的小卒,受惯上级吆喝,欺软怕硬,心里都有一股不平怨气。一想到皇子皇孙也沦落到下大狱的境地了,都是恨不得趁机来踩上一脚。到时候,他们就能吹吹牛,老子连皇子皇孙都敢打!都不带一个怕的!
李家五兄弟见此情形,二话不说就来帮忙。白安柔虽然还没搞清楚事情缘由,但有人要欺负她家小郎君,她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也加入了战圈。
这下子好了,场面顿时乱作一团。年龄最小的李六郎虽然人是个肉墩子,却异常灵巧,拳脚功夫还跟不上,就逮着空隙往小吏们身上吐口水,把后者气得够呛。
大理寺少卿闻讯赶来,暗道情形不妙,大声呵斥道:“统统住手!”
他积威已深,小吏们立马停了下来。但李赦却不管,表面上停了动作,暗地里却是又朝身边的小吏猛踢了一脚。那小吏往前一倒,正好扑到前面小吏的身上。这动作太猛太急,连带着倒了一批人。
大理寺少卿把太原郡王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但也不打算管,厉声道:“都快起来!诸位郡王、郡王妃关押此处,谁要是手脚不干净,按规矩伺候!”
大理寺的规矩那可是相当瘆人的,随便一条搁在身上,那都别想再是个完好无损的人。小吏们扶着腰起来,这才对白安柔几人稍稍有了点畏惧之心。
大理寺少卿坐回长案后,冷声道:“将嫌犯统统押上来。”
白安柔由自家小郎君牵着立在墙角,李大郎几人也贴着墙壁站着,手上脚上都是镣铐,形容虽是狼狈,但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贵气与傲气却是掩不住。
乐工们都灰头土脸地过来了,狱卒们很不客气,骂骂咧咧地拳脚相向,强迫众人都跪下。
大理寺少卿冷冷睨了乐工们一眼,就像毒蛇吐着蛇信子在窥视猎物一样,寒声道:“统统杖责三十大板!”
白安柔瞠目结舌,这都还开始审问呢,就先把人家打一顿!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啊?!
狱卒们行动敏捷,一声令下已是将乐工按在地上,举起五指宽的木板就往人身上打。木板打在肉身上的闷响声,乐工们的求饶声,惨叫声,种种不堪入耳的声音混在一起,叫人毛骨悚然。
白安柔浑身冰凉,大睁着眼睛,脸色苍白到可怕。虽说以前她也见过顾惜玉折磨下人,可还从来没有见识过这般血腥的场面。她浑身僵硬,已是恍然不知所措了。眼前忽然覆上了一只温热的手,她听得小郎君低声道:“别怕。”
这两个字仿佛有魔力一样,白安柔那惶恐不安的心忽然就落到了实处。她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小声道:“我不怕。小郎君,我保护你。”
李赦此刻正一手环抱着小妖精,一手捂着她的眼睛,听到这话,忍俊不禁。就小妖精这吓得魂不附体的样儿还想护他?真是可爱得打紧。
不过,听自家小娘子在这等关头还念着他,李赦心里甜滋滋的,虽说不认同小娘子的话,但也不忍心伤了人家一片真心,于是轻笑地点头道:“好。”
惨叫声不绝于耳,狱卒们一个一个轮着打板子。等到仗刑结束,已是半个时辰之后了,乐工们趴在地上,下身血肉模糊,已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
白安柔听没了动静,下意识想一看究竟,可小郎君却仍旧捂住她的眼睛,低声道:“别看。”
白安柔顿觉毛骨悚然,不敢轻举妄动。
大理寺少卿一拍惊堂木,冷声道:“把人拖下去,明日再审。”
白安柔瞠目结舌,今日都还没开始审呢就要把人拖下去了?明日还想怎么审?难道再把人打一顿吗?!
狱卒们走向前来押送白安柔几人去牢房,因着方才吃了亏,一个个态度还算客气,不咸不淡地道:“诸位请吧。”
白安柔手上带着笨重的手铐,提裤腿的时候有些吃力,偏偏脚腕上还有脚铐,走路就更麻烦了。
大理寺丞乃是该部的三把手,见此情形,低声问道:“少卿大人,这群孩子好歹也是天潢贵胄,手铐脚铐这些的,可以免了吧?”
大理寺少卿不以为然,哂笑道:“不过是一群失了圣宠的逆王叛党。本官还需要给他们体面?”
大理寺丞瞄了眼踽踽前行的太原郡王妃,压低声音道:“可是大人,那太原郡王妃的舅舅可是徐国公。听说徐国公最是宠爱这个外甥女,如今他又新立了战功,肯定是要力保太原郡王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