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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就算我求求你，与其等到你哪天厌弃她以至于照顾不周，不如现在就把柔儿还给我。我要好好照顾她！不管柔儿这辈子成了什么样子，我都要好好照顾她，我绝不会遗弃她……”
“舅母！我也会好好照顾小娘子的！”李赦悲痛道，“就算她真成了一个老妇人，她也依旧是我的小娘子啊！
“就算小娘子什么都看不见了，可她还有我啊。我能看得见东西，我能走得动路，我可以当她的眼睛，当她的腿，陪她游历九州，看各种人，各种事，让她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哈哈哈哈哈……”徐国公夫人仿佛听见了什么极好笑的事情，一面往后退，一面大笑不止。
眼看着一直痛心的事情又要在面前重演，徐国公夫人终是崩溃爆发了。她就像是一个市井泼妇一样，毫无形象地指着太原郡王，丝毫不留情面地讥笑道：“你们这些男人都是谎话连篇！郡王殿下！你现在死死拉着我家柔儿不放手，不就是看上她现在青春年少吗？！
“让我猜猜，你们怕是至今都还没有圆房吧？哈哈，你无非就是觉得现在都还没有碰到柔儿心里不甘心罢了！可是天底下这么多的漂亮姑娘，你何苦死拉着我家柔儿不放？！”
不是的！李赦心如刀绞，想要争辩，可徐国公夫人却像是山洪骤然倾泻一样，根本容不得旁人插嘴。
“哈哈哈，说什么能当她的眼睛、当她的腿？哈哈哈哈……真是笑话啊！你们这些男人，当着漂亮女人的面啊，真是什么都能说。
“真等到柔儿容颜逝去的那一天，殿下哪儿还能说出这种肉麻兮兮的话来啊？哈哈哈，您怕是连‘白安柔’这个人都想不起来了吧？！”
李赦百味杂陈，他说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不管柔儿成了什么样子，他都会一直陪着她。她就是他的命，他怎么可能舍弃她？！
“舅母，我……”李赦急于想要剖白心迹，但徐国公夫人又是大笑不止，根本没给机会让人说话。
“哈哈哈哈……”徐国公夫人捂住胸口，泪如泉涌。“我当初就是信了他顾言诚的邪！才把凝月许配给了他！去他的鲁国公！”
徐国公夫人崩溃大哭，神情宛若疯癫。她一直笑着，也一直哭着。“郡王殿下可知当初鲁国公是怎么来徐国府提亲的？他说的比你还好听！当时，柔儿她娘亲的眼睛已经开始不好了，是他顾言诚说……不管凝月这辈子成了什么样子，我顾言诚都对她不离不弃。”
“哈哈哈哈……可结果呢？！凝月身体越来越差，她满头青丝都成了白发。就在这个时候……就是在这个时候！顾言诚他转身就娶了兰阳郡主过门，还抬她做的‘平妻’！”
徐国公夫人流着泪愤恨地道：“这把我们凝月当什么啊？！这是在往凝月心里面戳刀子！你说他顾言诚明明就做不到，为什么要撒那种谎！为什么要说可以对凝月一辈子始终如一，骗得我把凝月嫁给了她啊？！”
李赦惊诧莫名，人人都说鲁国公钟情于原配夫人杨凝月……是个难得的痴情种。可没想到从徐国公夫人口中得知的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你知道吗？凝月小时候可乖了，我带着她到处玩。后来她眼睛不好了，她跟我说……嫂嫂，我好怕，怕这辈子都看不到了。
“我给她说……不要怕，嫂嫂会照顾你一辈子的。哈哈哈哈，是我骗了她！我怎么就让她嫁给了顾言诚那个狗东西！”
徐国公夫人捶着胸口，泪流满面地道：“你知不知道？后来凝月的身体好差好差，根本不适合怀孕。可是出嫁从夫，女人要是七年都没生出一个孩子，那可是犯七出！会被休的！
“我说……凝月啊，不如就拿了一纸休书，跟我回家吧。可是凝月她不肯啊！后来她有了身孕，身体更差了，生完孩子不到三天就撒手人寰。可他顾言诚在哪里？！自始至终顾言诚都不在凝月身边！哈哈哈，怎么就这么蠢呢？！她杨凝月怎么就这么蠢呢？！”
李赦又心疼又骇然，坊间都说原鲁国公夫人是难产血崩而死的，却没料到其中还有这么一段隐情……
“顾言诚这个王八蛋！”徐国公夫人嚎啕大哭，“他害死了凝月，还害得柔儿过不好！殿下你知道吗？我和夫君把柔儿接回来的时候，柔儿身上不仅有鞭伤，还有刀伤，甚至还有咬痕！顾言诚这个混蛋！他根本就不配做一个父亲！”
李赦瞬间心如刀割，还有团无处释放的怒气在奔腾。谁敢这么欺负小妖精？！她那时还那么小，哪个混蛋敢这么对她啊？！
“殿下，当年我与夫君尚且可以领兵包围鲁国公府救回柔儿。可如今呢？您是皇亲贵胄！等到您厌弃柔儿那一天，难道我夫君还能领兵威逼您不成？
“哈哈哈哈，那可是以下犯上，是大不敬的重罪啊！不死也得流放！救不了柔儿不说，我们一家人也搭进去了，以后你也更厌弃柔儿，指不定就任她自生自灭。
“呵，何必呢？与其等到穷途末路那一天，还不如现在就来个了断。”徐国公夫人一下子双膝跪地，磕头道：“殿下，就算我求求您了……”
李赦始料未及，低头怔怔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徐国公夫人，僵在了原地。一桩惨痛的陈年旧事这样猝然在他面前血淋淋地剖开，李赦只觉得惊诧、痛心、愤怒、惶恐种种心绪上心头，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舅母，你快起来……”
“舅母，你快起来……”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李赦正要躬身扶徐国公夫人起来，心里惊诧，忙寻声看去……门口处，小妖精逆光站着，她扶着门框，眼神是空洞的，似乎闪着泪光。
殿内的两人皆是一惊，徐国公夫人忙起了身，一面用袖子擦眼泪，一面走到门口处，心疼又不安地问道：“柔儿，你什么时候来的？”
白安柔摸索着把手放到了徐国公夫人的胳膊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我突然听到舅母哈哈大笑，就忍不住过来看看……”
那就是什么都听到了。
这样不堪的过往突然爆出来，柔儿一个小姑娘怎么受得了啊？！徐国公夫人懊丧不已，可又不知该怎么挽回，情急之下便道：“柔儿，方才舅母都是昏了头说胡话，你别当真……”
这谎撒的很不高明，任谁一听都知道是假的。
白安柔收回手，神情恍惚地道：“舅母，我都明白的，那些都是假的，我知道。你快回去吧，别伤心难过了。柔儿不和离了，这辈子都不和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