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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被人抬上了轿,火急火燎寻了太医来诊断医治,把了许久的脉也没探出个所以然来,太医只得说楚衿是心悸忧思过甚导致昏迷,睡上一觉便无大碍了。
刘奇千叮万嘱玲珑好生照顾着楚衿,而后赶着去向玄珏复命去了。
御前的人撤出了昭纯宫,躺在榻上的楚衿也睁开了眼。
玲珑立在榻前,看着楚衿平静无澜的面色,问道:“小姐,可成事了?”
楚衿点了点头算作对玲珑的回应,玲珑又道:“小姐怎么不开心?”
“以前总记挂着母亲的仇,每日为着报复楚家,心里总有个惦念。如今看着楚怀山和林氏都死了,不知怎地,反倒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玲珑道:“小姐怎会没有惦念呢?如今皇上宠着您,您更该同皇上亲近些,日后成了嫔成了妃,甚至成了贵妃,此生的荣华与喜乐便都定下了。”
楚衿懒懒道:“你知道我入宫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可小姐您扪心自问,您当真不喜欢皇上吗?”玲珑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凑到楚衿身边儿打趣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奴婢瞧得真真儿的,小姐也属意皇上,只是嘴上不说罢了。入了帝苑城的门,成了皇上的妃嫔,这一辈子也出不去了。小姐可还记得先帝......”
提起慕容克,楚衿周身打了个激灵。
正三品以下的嫔妃是要在皇帝驾崩后陪葬的,要是自己报了母仇便决心在宫中当一条咸鱼,那岂不是玄珏哪日驾崩哪日便是她的死期?
明天和意外永远说不准哪个先来,谁又能保证玄珏能同慕容克一般长命?
楚衿不愿承认自己对玄珏生了情愫,只对玲珑道:“我是要争宠,是要一步一步走到更高的位份上去。可这并不是因为我喜欢皇上,他身子骨弱,我不想给他陪葬就是了。”
这话说的晦气,玲珑冲楚衿连连摆手打断了她的话,“小姐平白无故怎说这些不盼着皇上好的话?快呸呸呸......”
楚衿不依,玲珑便搔起了她的痒痒,直到她肯将那三声‘呸’吐出口为止。
她此刻脸上挂着会心的笑,哪里像是才死了父亲的模样?
诚然,玲珑也许久未见楚衿这般欢喜过了。
这边厢楚衿乐开了花,可是要苦了往朝阳宫去回话的刘奇了。
彼时玄珏在听见林氏自戕随楚怀山一并去了,还是死在了楚衿的面前,登时就变了脸色。
“你办得这是什么差!”他对着刘奇的屁股就是一脚,“朕让你好生看着楚贵人,怎能让她嫡母也死在了她面前?如此她在这世上再无亲故,心里还不知该将朕恨成什么样!?”
刘奇受了玄珏一脚,吃不住力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他索性也不起来,一个鲤鱼打挺翻过身,跪在地上向玄珏道:“皇上恕罪,您打奴才骂奴才都成,可别气坏了龙体。”
“打你骂你朕都嫌累!”玄珏短促出了一口气,又问道:“楚贵人呢?”
“这......楚贵人昏身过去,奴才已经命人将她送回了宫中,寻太医瞧过了,说是无碍......”
“无碍你个死人脑袋!”玄珏抬轿又在刘奇的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你便在这儿跪着!朕瞧过了楚贵人再回来收拾你!”
刘奇望着玄珏火急火燎的背影,整个人都傻了。
这还是他自幼侍奉到大的慕容玄珏吗?他何时会为了一个女子上心至此?
刘奇想不明白,他只明白,这后宫虽然还是百里淑嬅当着皇后,但想来要不了多久,整个后宫怕都得跟着楚衿一个姓了。
玄珏来时,正是楚衿用晚膳的时候。
膳桌上乌泱泱摆放了八荤八素两汤一羹,又有甜酒两壶助兴,瞧着像是楚衿要庆祝什么欢喜事。
玄珏呆立在门外,还是三福出恭完从长亭回来见着了玄珏,由背后高呼了一声皇上万福才引得了楚衿的注意。
她旋即端起酒杯添了一满盏,向地上洒去,楚楚道:“父亲,母亲,女儿不孝。宫中的规矩,是不能烧冥饷的。女儿只能以此所托哀思,盼着您二老一路走好......”
哦,原来这一大桌子都是供给楚怀山与林氏的祭品。
玄珏动作轻缓入了寝殿,立在楚衿的背后轻声唤道:“爱妃......朕来了。”
楚衿一愣,佯装惊讶回过头,泪水噼啪而下,“皇上......”
“是朕不好。朕应了你会给你母亲一个周全,料不到......”
楚衿含泪摇头道:“不怨皇上,是母亲眷着父亲不肯独活。如今一并去了,彼此九泉之下相依,也不失为一个好结局。”
这般说着,可哭腔已然快要淹没了她的声音。
看着面前这个明明满腹委屈却还万般懂事懂得替自己周全的女子,玄珏哪里能不心疼呢?
除却心疼,更有满腔的愧疚。
他虽然没有做过对不住楚衿的事,可总觉得自己欠了楚衿的。
是夜他本想留宿昭纯宫,却被楚衿三推四辞的给‘赶’了出去。
“父母新丧,嫔妾知道嫁入帝王家,再为母家的人守丧是不合规矩的,可是嫔妾......”说不了两句,又哭得伤怀。
玄珏知道劝道:“无妨,朕许你在宫中烧些冥饷纸钱所托哀思,只要你心中能舒坦些,怎样都可。”
楚衿谢过了玄珏恩典,一路送他离宫上轿。
折返回来时,玲珑有些糊涂,问道:“小姐,这大好的机会,您怎又把皇上给赶走了?”
楚衿含笑擦去脸上的泪痕,道:“太容易拥有的东西总是不容易被人珍惜,欲拒还迎才是彼此保持新鲜感的秘诀。何况如今皇上心中对我有愧,一个男人对你的愧疚越甚,日后待你便会越好。”
玲珑似懂非懂点了点头,“那咱们守丧这一年都不接驾皇上了?”
“傻的吗?一年不接驾皇上还能记得我是哪个水仙开出来的蒜呀?”楚衿猝然发笑,在玲珑的太阳穴上戳了戳,“愧疚也得把持个度不是?若弄巧成拙了,反倒因着愧疚不愿再相见彼此,可不是玩火自焚了。”
玲珑抓了抓后脑勺,实在有些听不明白楚衿在说些什么。
她只知道,自家小姐厉害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