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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室与慎刑司是帝苑城两处审问有罪之人的地方。
凭她是千尊万贵的贵妃皇后,还是低贱入泥土的宫女内监,只要犯了错事,大多要被发配来此处,受尽刑罚从口中掏出实在东西来。
虽说都是‘严刑逼供’的地方,但慎刑司与暴室相比,那简直就是人间天堂了。
慎刑司的行刑嬷嬷多会给犯人留口喘气的余地,所用的刑罚也都是皮肉之苦,至多也就是银针钻指这样的老把戏了,咬一咬牙尚能忍住。
可暴室便不同了。
只听这名字便透着一股子血腥味。
被抬入暴室的多是犯了错事的宫人,甚少有主子被带到这儿。
行刑的刑官可不管你是什么身份,进来的人都要先在四肢上用银针扎出许多肉眼瞧不见的小孔,而后泼了盐水上去,用行话说,这叫‘除邪’。
‘除邪’后再被人带去暗房,才开始真正的审问行刑。
进了暗房,刑官只要不将犯人折磨致死,什么手段都是被允许的。
传闻从前有个内监被人举报说偷看宫女洗澡,刑官问话内监嘴硬死活不招,最后刑官便将他眼睛掰开,正上方悬了一根燃烧的蜡烛,蜡油燃尽正正滴落在内监的眼珠上,不消片刻的功夫,他就全数招了。
福贵太妃被张太后打发去了暴室,即便她一直喊着自己是先帝的贵妃,可那些刑官却像是耳聋了一般不为所动。
伴随着她的尖叫声,‘除邪’这一步已经进行完了。
四肢不见血的伤口浸了盐水,蛰痛到福贵太妃连站都站不稳。
刑官见她趴在地上磨蹭着,挥起九节鞭冲着腰肢舞了下去,“到了这儿可别还有那些主子毛病!自己走!没人扶你!”
福贵太妃咬牙瞪着刑官,须臾冲他脸上啐了一口,刑官恼了,撸起袖管便要给福贵太妃些颜色瞧瞧。
正要出手,身后却传来张太后的肃声,“停手吧。”
暴室空旷,这一声传入最深处,回音一阵一阵的泛出来,听得人心惊。
刑官见是张太后来立马换了脸色,哈腰奸笑着上前欲搀扶张太后一把,却被青竹重重打在了手上,“脏蹄子拿开,别污了太后!”
刑官笑得眉眼都挤弄在了一处,“是是,张太后您慢些走,这地方暗。”一璧说着,一璧吩咐人将墙壁上的蜡油灯都燃了起来。
福贵太妃额头上浮了一层虚汗,看着刑官冷笑,“狗东西,你怎么不去舔她的腚?”
“你......”刑官方要回嘴,张太后轻巧一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眉眼低垂看向福贵太妃,道:“贵太妃,有多久了?哀家有多久没跟你好好儿说过话了?”
福贵太妃眯着眼睛觑着她,一脸的轻蔑却不回她的话。
张太后点了点头,吩咐刑官道:“贵太妃身子不便,搭把手将她扶到暗房里去,哀家有话要亲自问她。”
今日的暴室,响彻了福贵太妃的叫骂声。
她像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将张太后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一旁伺候的宫人、暴室的刑官闻了那些污秽言辞后都替她捏了一把冷汗,而张太后却似个没事人一样,唇角隐约还噙着一丝不明深浅的笑。
入了暗房,张太后吩咐一众宫人尽数退去,唯留自己与福贵太妃相对。
宫人们怕福贵太妃发起疯来对张太后做出什么逾矩的事,即便是退下了也都是围拢在门外,听得半分风吹草动赶着第一时间能冲进去。
张太后与福贵太妃对面而坐,二人静默了片刻,才听张太后短叹着叫了一声‘青儿’。
福贵太妃唯一怔忡,眼底霎时充盈了泪光。
青儿,是她的闺字。
这样的称呼,除了先帝,便只有张太后从前会如此叫她。
那时候六皇子玄灵还在世,福贵太妃是贵妃,张太妃是皇后,可是张太后见着福贵太妃,总是唤她一声青儿姐姐。
往事霎时涌上心头,鼻酸之际,心底漫出了无限的悔恨。
福贵太妃苦笑道:“若非当日我信了你的花言巧语,骗我做一生的姐妹,我的玄灵如何会被你害死!?”
“事到如今,你还觉得玄灵是哀家害死的?”张太后无奈摇头,“哀家自入宫伊始,独与你一人交好。你知道哀家的,哀家何人也不信,何人拦住了哀家的路,哀家都会不择手段,甚至取了她们的性命!哀家知道,要想在后宫立足,必得手段狠辣,要先害人才不会被人害。可是唯独你,唯独你做出那许多上不了台面的事,哀家却一忍再忍,容你这条命到今日,你可知是为何?”她抿了抿唇,言语间略带伤怀,“因为你是我的青儿姐姐,是这帝苑城里,我只叫过你一人姐姐,你也是唯一一个真心待过我的人。”
“我真心待你,你却要害的我连唯一的孩子都没有了!?”
“哀家从未害过玄灵,你信或不信,哀家此生只会再说最后一次,从未。”张太后定声道:“你伪造先帝遗诏,在先帝崩逝那日与何恩平沆瀣一体,意图扰乱国政,哀家处死了何恩平却放了你,你丝毫不存感恩之心,继而挑拨玄琛与玄琰起兵谋逆,哀家处死了玄琛与玄琰的生母,关押了他二人,却对身为始作俑者的你置之不理。哀家一再退让,不曾想却滋得你得寸进尺,舐糠及米。哀家告诉你,玄珏比哀家的命还重要。你动错了哀家的心思无妨,可你若要害哀家的孩子,休怪哀家不念及昔日姐妹情分!”
“玄灵又何尝不是我的孩子?你害死了玄灵!不该让玄珏这个兄长来给他填命吗?”
“你当真糊涂!”张太后呵斥道:“玄灵死的时候几岁?哀家若为玄珏前程筹谋,不去害身为皇长子的玄琛,不去害最得先帝器重的玄琰,反倒要去害你膝下的黄口小儿?你细细打量着,哀家是闲的无事做吃饱了撑着了吗?”
福贵太妃痴然笑着,笑罢了,泪水也漫透了面颊,“我知道不是你......我一早就知道......”她的声音很弱,弱到像是针尖落在了冰凉的地上,“可玄灵是因你而死你不能否认。若不是你宫中的婢女想要报复你,她怎会拿玄灵的命去构陷你?你为何还能在我面前挺直了腰板说你无辜!?为何!为何啊......”
张太后心头一颤,亦用极低的声音说了句,“宫里头的孩子,有哪个不是活在刀刃上?你自己护不住你自己的孩子,又怨怼了哀家一辈子,你这一生,何曾有过舒坦的时候?玄灵已经死了,再搭进去了你自己的一条命,值得吗?”
福贵太妃森然笑着,“纵是你杀了我,我定也要化作厉鬼!这一世,下一世,生生世世,我都与你没完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