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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知道顾想的,偏偏是晏千寻。
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巧了。
正想着,病房门被推开,晏千寻手提一个塑料袋回来了。
她看到他笑了笑:“你醒啦!”
晏千寻以前没少对他笑过——不,应该说,她每次见到他都很开心,这本不是什么稀奇事。
可在经历了最近的事之后,再看到她这样爽朗的笑容,司靳棠明显愣了一下,竟觉得有些不适和怀疑。
她的态度转变也有一小段时间了,现在明明是变回原来的样子,但他反而不习惯起来。
“嗯。”他点点头。
他看着晏千寻朝他走来,拉了椅子在病床旁坐下,打开买来的早餐,温柔地对他道:“医生说你伤未愈,要吃些清淡的,就给你买了白粥,我喂你。”
她的眉眼笑得弯弯,像一轮弯月。
他发现晏千寻眼里有光,明亮,清澈,让他一下子想起梦里的顾想来。
司靳棠摇摇头。
他在想什么,晏千寻就是晏千寻,怎么可能和顾想搭上边。
千寻舀了一小口,吹了吹凉,递过去。
司靳棠没有拒绝,像被投喂的孩子一样很乖巧,她喂,他就顺着吃下去。
他的脸色苍白如雪,没有一丝血色,唇瓣也是干涸的,整个人看起来很憔悴。
千寻皱着眉头道:“明知道自己伤没有好,还那么胡来,那可是烈酒,你以为呢?”
他开口,声音很虚弱:“我还以为,你真的舍得看着我死。”
“怎么会?我追了你这么久才追到手,哪能轻易让你死掉,”千寻微微一笑,“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一定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司靳棠也跟着笑了笑。
所以这段时间她到底在闹什么别扭?
突然地说要离婚,突然地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司靳棠冰冷的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笑得宠溺:“傻瓜,我保护你才是。”
“恩呢!”千寻笑得很是灿烂。
现在这种攻击,她已经近乎免疫了,就像在听“你吃饭了吗”一般寻常的话。
晏千寻心底的仇恨大过一切,只要她想歪了,想想她的悲惨也能把自己从歪路上拉扯回来。
悲剧上演一次就够了。
喂完了粥,千寻嘟囔着嘴嘀咕道:“昨晚的事……你不会告诉爹地吧?”
“放心吧,不会的。”
“你真好!”千寻起身,“我晚点再来看你,好好休息,乖乖吃药,听护士姐姐的话哦。”
“嗯。”
“拜拜哦。”千寻走到门口,还回过头来冲他笑着挥挥手。
“拜拜。”司靳棠也是微笑。
病房门关上的一瞬间,两人的笑容皆消失。
司靳棠看着一旁垃圾桶里的空塑料盒,陷入了沉思。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晏千寻,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太过正常,反而觉得有些不正常起来。
晏千寻,你究竟想做什么?
晚些时候,姜睿带着得了空的院长回到病房。
姜睿自觉避开,出去了。
“你最近怎么回事?”院长看着他的状态,皱眉道,“把医院当自己家了?三进急救室!换心稳定之后你都好些年没住过院了,怎么现在这么不自律?”
术后的司靳棠自律得不像话,从不碰烟酒一类,是他目前做过的所有心脏手术病人中,活得最健康,最久的一个。
十三年了,这颗健康的心脏依然鲜活敬业地跳动着,没有停止的迹象,每年复查情况都很良好。
他看起来就和正常人一样,除了司家,外界根本就不知道他换过心脏。
“以你的身体素质,平时少量饮酒是没事的,可你也不喝的啊?”院长完全不解,“现在车祸受了伤还没好就这样胡乱饮酒,你简直是乱来!”
“裴叔叔,我今天喊您来,不是为了听您训斥的。”
“你不喊我我也会来的!”裴院长气急,“你这颗心脏这么健康,你可别把它作坏了!它要是罢工了,你让我上哪去给你找第二颗适配的心脏!”
找不找得到是一个问题,到时候手术能不能成功又是另一个问题。
司靳棠一脸漠然,从他的脸上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
他不但对他人的生命漠视,对自己的也是。
生亦何欢死又何惧。
有的人从小就活在死亡边缘,他会感激活着,珍惜当下每一秒。
但司靳棠不一样,他是逆境疯长,变得对死亡毫无畏惧之心。
他每天都在走向死亡,哪怕换了心之后也不觉得自己能活很久。
他并非像裴院长所说的那样,为了健康活着而自律,他自律是因为自身的习惯,和心脏无关。
就这么活着活着,又活了十三年。
哪怕明天他就迎来死亡,今天的他也不会有任何改变,该怎么活还是怎么活。
像是没听到裴院长的话似的,司靳棠直接问的是另一个问题:“裴叔叔,现在还能查到当年给我捐献心脏的人的资料吗?”
“这么久了,不出意外,查应该是能查到的。”裴院长想了想道。
“当时是不能的,是吧?”司靳棠问。
他是知道双盲政策的,他当时刚做完手术,院方和红十字会都不能透露双方的信息。
但梦里,顾想却在他家。
她会出现在那里,一定是因为那个叫瑾的人。
虽然会有一定难度,但如果是爷爷的话,也就不奇怪了。
“当时肯定不能的,”裴院长答道,“怎么,现在想起来要感谢一下捐献者的家人了?”
“算是吧,麻烦你了裴叔叔,帮我查一下。”
“行吧,等我忙完就帮你查一下。”
司靳棠:“裴叔叔,换完心脏,会有失忆的情况出现吗?”
裴院长对这个问题感到疑惑,答道:“科学来讲,负责记忆的是人类的大脑部分,心脏并不具备储存记忆的功能,按理说是不会的。不过……”
“不过?”
“不过生命一直是很奇迹的存在,有什么科学不能解释的情况也是有的。我听说有的患者换心手术后性情大变,或者说自己有了捐献者的记忆和情感什么的,当然了,这些目前都无法证实。”
司靳棠会这样问,是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会不会顾想确实存在,梦里的一切也都发生过,但自己却选择性遗忘地忘掉了那些记忆?
看来,想要找到正确答案并不是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