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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空中飞行了近三个小时,都均斐终于下了飞机。
双脚踏在实地上,都均斐感到有点儿眩晕。
他按着头,在行李箱旁站了会儿,这才打开手机查看消息。
手机刚开始,都均斐便收到了沈渝北的喜讯。
沈渝北:老二,我结婚了,附图p。
都均斐先是感到突然,接着便觉得意外。
万年光棍结婚了?
都均斐打开图片,瞧见配偶那一栏写着帝蓉蓉的名字,才摇头失笑。
真没想到,兜兜转转过了这么多年,沈渝北最终还是娶到了帝蓉蓉。
感受到衬衫胸口口袋中那张照片的存在,都均斐掏出照片,盯着织月的笑颜,他弯了弯唇。
十八年过去,他终于也找到了织月。
一切,都很糟糕,但又没有坏透。
这并不是都均斐并不是第一次来成都市。在这里,都均斐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拍了一部斩获戛纳金棕榈大奖的现代电影。
在这里生活的三个月,他感受到的是成都人民的热情,以及火锅的麻辣。
再入成都,一想到织月在这座城市里生活了十多年,都均斐对这座城市,便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
不知道,在他拍戏的那段时光里,织月是否也曾远远地看过他呢?
见天色已晚,都均斐压下心里的迫不及待,找到了酒店下榻。
第二天早上,都均斐穿上织月最喜欢的黑色西装,将胡茬刮干净,还将那对凌乱的野眉修成了锋利的剑眉。
盯着镜子里五官锋利而英俊的男人,都均斐感到满意。
他带着激动与期待,前往特殊教育学院,去找故人。
这所学校里面,学生多是身体有问题的特殊人。有人眼盲,有人聋哑,有人智力受损,有人精神残疾,还有一些身体残疾的学生。
这是一个无时无刻都让人感到心情沉重,感到绝望的地方。
也是一个时时刻刻都能让人看到希望与拼搏的地方。
外面四肢健全的人在喊着要死要活,里面身患残疾的人在努力向上拼搏。
这地方很神奇。
抱着一份敬畏之心,都均斐放轻脚步,穿过花丛,来到学校行政楼前。
在楼下,都均斐遇见了一个男老师。
他拦住老师,问道:“你好,请问宿舍楼怎么走?”
老师停下来,沉默地看了他片刻,突然举起双手,比了一连串的手势。
竟然是个聋哑人。
都均斐赶紧将自己的问题,用手语翻译了一遍。
看懂了都均斐的问题,老师这才回答他:绕过行政楼,顺着公路往前走一段距离,穿过风雨走廊,你会看到宿舍楼。
都均斐:谢谢。
宿舍楼共有五层高,楼有些破旧,楼体外墙上,起了许多斑驳的纹路。不过周围树倒是挺多,这个季节树叶刚抽了嫩芽,生机勃勃。
都均斐站在风雨走廊的尽头,盯着宿舍楼前正在扫地的女人。
女人的头发很短,剪成娃娃头。她侧身对着都均斐,露出来半张脸。
织月的嘴很以前吃小笼包都要全力张开嘴,才能包得住。
此刻,那双小嘴抿着,更显得娇小可爱。
织月的皮肤变黑了一些,但五官仍是漂亮的模样。
织月耳聋,听不到声音,并不知道有人正站在不远处,贪婪地打量了她许久。
来之前,都均斐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见织月,与她说说话,带她回家。
可真见到了织月,都均斐反而怯了场。
但他一双脚像是被钉子定在了水泥地面上,迈不动。
织月将垃圾扫成一团,转身去拿畚斗装垃圾。
她一回头,便看到身后站着一个高个子的男人。
那男人穿着黑色的西装,头发短得能看到头皮。
织月含笑的脸庞,在看到都均斐时,骤然僵住。
刹那间,织月的眼里聚起了风风雨雨。
她很快又低下头去,假装继续扫地。
都均斐是导演,他擅长用镜头去捕捉每一个人最细微的情绪反应,没有人会比他更能理解人的眼神所传达出来的内容。
刚才,织月看到自己的那一眼,分明是充满了爱恨不能,与痛苦不舍。
都均斐心里产生了一个想法
她认得自己!
她根本就没有失忆!
可她没失忆的话,当年为什么不肯告诉警察她的身份?这些年里,为什么不肯回来找自己呢?
答案,都均斐不敢深想。
都均斐垂在腿边的双手蜷缩了几下,才鼓起勇气,迈开长腿,朝织月走近。
织月专心扫地,连地上的蚂蚁都数清楚了。
这时,一双锃亮的皮鞋,闯进织月的视野里。
织月的笤帚,在都均斐的鞋尖前停下。
她不得不抬起头来,用迷茫地眼神盯着都均斐。
织月用胳膊夹着笤帚的手杆,她用手语比划道:先生,你是哪位学生的家长吗?你的孩子叫什么?
都均斐盯着织月看了半晌。
他伸出双手,缓慢地,比划道:我是一名监护人,我来这里,是要找我养大的孩子。
织月看懂了他意思,没反应。
都均斐又比划道:她叫织月,林织月,今年35岁。
十八年前,我弄丢了她。这些年,我一直在找她。
都均斐停下来,无声地注视着织月。
织月牵强地笑了一下,她比划道:我们学校,没有这样的学生。
都均斐笑了一下,笑得很难看。
他又告诉织月:我这里,有她的照片,你帮我看看,你有没有见过她?
都均斐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来。
那照片很旧了,照片的胶已经变了色,上面人像的衣服已经斑驳。但两个人的模样,却还很清晰。
织月接过照片。
低头,便看到了一个少女,和一个成年男人。
少女穿着红色娃娃领裙子,与个子高高的男人站在一起。
少女笑着,露出尖尖的小虎牙。
一双眼睛,顾盼生辉。
而那个男人,生得有几分痞气,眼里总弥漫着几分散漫不正经的笑。
拍照时,少女的脑袋下意识朝着男人的肩膀靠了靠,可见,少女是依赖那个男人的。
织月认得那个少女。
那是年少时候的她自己。
织月捏着照片的手,微微变紧。
都均斐戳了戳织月的手臂。
织月这才抬头,表情复杂的看着他。
都均斐比划起手势来。你认识她,对不对?
织月咬着唇,没说话。
都均斐:织月,我是哥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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