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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庸得了主子爷的令,跨马朝京城的方向飞奔。
拿换洗的衣服,明早来的时候,再拿不行么?买甜棕糕,府里的厨子什么做不出来,还用在外面买?再说了,根本不顺路啊。
但主子交待的话,不问青红皂白就要去办。
高庸拿着用荷叶包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棕糕,跑回府,入后院,进了东暖阁。巧慧接过棕糕:“福晋抄书累得头疼肩疼胳膊疼,累倒下了。”
高庸急忙说:“主子爷吩咐不用抄了。”
“现在才说呀!府医一早都说了,让多休养,坚决不能再提笔写字。”
高庸返回丰台大营时,胤禛刚跨上马。
“主子爷,福晋抄书累倒了。”
“什么?“胤禛不是没听清高庸说的话,是不相信她会傻到抄书累倒。扭着头问:“你见到她了吗?”
“奴才没看到。”
胤禛没再说话,打马回城。只用了平时的一半时间,就到了府里。进了东暖阁的院子,快到门口时,巧慧自里面出来。
小声说:“福晋刚睡着,说不让人打扰。饭已经让厨上备了,主子爷是去饭厅用饭吗?”
胤禛没理她,只管往里走。
巧慧想拦,伸了一下手,惊慌地缩了回去。
东暖阁的正屋,一共四间房。进门是宽敞的迎客厅,右手一间丫头们值夜的时候住,左手边一间是起居室,设有有暖塌,茶案,再往里是卧室。
胤禛穿过起居室,又快步往里走,打帘子进去,看到枣红色的拔步床,大红色的纱幔床帘。
巧慧不远不近的跟着胤禛,看着他伸手撩开床帘,此时她狠不得把头缩进肚子里去。
明明说今晚回来的晚,怎么现在就回来?
她后悔没听苏樱交待的话。
以前她撒谎露馅的时候,主子会帮她圆回来。这次人都不在,没人帮她圆。
胤禛保持着撩床帘的姿势,回头盯着一脸惊恐的巧慧。
厉声问:“人呢?”
“啊?人呢?”
内心的恐惧,令巧慧不敢正视眼前的状况。
“你是不是想被活活打死?”
巧慧腿一软,扑通跪下,额头抵着地,小肩膀瑟瑟发抖:“主子爷饶命。”
“快说人呢?”胤禛走过去踢了她一脚。
门外的苏樱,刚好听见胤禛的沉声质问。欢喜地应到:“我回来了。”没有一点私自出门,被抓个现形的自觉。
鹅黄色的旗服青锻掐边,头髻上簪着素色的珠翠。
整个人暖意洋洋。
像枝明媚温软的迎春花。
胤禛松了口气,立马换了自认为很温柔的语气:“你去哪儿了?”
“刘太医说,最近不能再抄书了,免得手腕会落下病根。在府里闲着无所事事,就去了云衣阁,准备在那里做两身衣服。”苏樱看着胤禛额头上的汗水,问:“爷回来有事?”
胤禛用脚背轻碰了一下巧慧。
看着她爬起来,低头快步出去了。他才对苏樱说话:“差事办完的早,就提前回来了。你不是爱吃馄饨吗?西街有家馄饨做的特别好,皇阿玛都夸赞,我带你去。”
说着话,四处看。
“吃完馄饨,带你逛逛西市。你那件带白毛边的棉披风呢?天落黑,外面就冷了。”
苏樱不想去。她扫了一眼窗棂上昏黄的夕阳,笑道:“爷辛苦了一天,在家里用饭吧。想吃什么,我去吩咐。”
苏樱只是喜欢馄饨皮。
面皮细滑,带一点点咸味。
有次在府里跟胤禛一起吃馄饨,因为她把馅拨到了一边,被他斥责。只得捏鼻子,把挑出来的肉馅吃了。
以后只要是跟他一起用饭,再没吃过馄饨。
胤禛就是想起这件事,才要带她去。上前拉着她的手,笑着央求:“我想去,你陪我嘛。”
主子一说出门,没等走到大门口,马车就在门外候着了。
上车后,胤禛说:“下次做衣服,把人叫到府里去量。大冷的天,尽量少出门。”
“我在外面,用了披巾包了头脸的,别人认不出来。”
“不是担心你被别人看到,是怕你冷。”胤禛拉住她的手,转话又说:“你要是在家里呆不住,明日入宫一趟,让太后和额娘指教几句,就可以随便跑了。”
小手被拉着,直到下了马车,也没松开。
馄饨铺子很小。
房内的五张桌子上都坐着人。
胤禛拉着着苏樱的手推门进去,就引来了众人的目光。
寒冷的冬夜,在外面吃小食的,基本都是灰扑扑的布衣平民,乍一看到衣着鲜亮的华美女子出现,觉得有几分的不真实。
像是传说中的狐狸精溜进来了。
铺子主人是个稍胖的中年妇人,看到他们,热情地迎了上去:“客官,是来吃馄饨吗?”
胤禛拉着苏樱,要退出去:“我们在外面马车里等,待会儿有位置了,出来唤一声。”
“有位置,有位置。”胖妇人指着坐了两个人的四方桌,说:“进了这个小店,相互之间就是有缘,大家挤挤坐一起。”
那两个人一位是老婆子,一位是小少年,原本一个坐在东边,一个坐在北边。听了胖妇人的话,同时把自己坐的凳子往一边拉。
人家都让了座,怎么好意思不坐啊。
苏樱扯着胤禛往里走。
坐下来后,对着挤在桌角的两个人说:“多谢你们了。”
老婆子木呆呆的,少年咧嘴讪讪地笑,露着白亮的牙齿。
“两大碗馄饨,一个烧饼,一个咸鸭蛋。”
胖妇人听了胤禛吩咐后,笑答:“好咧,您稍等,马上就好。”说着,用小碟子盛了枚青皮鸭蛋,搁在了胤禛面前。
苏樱问:“馄饨有小碗的吗?”
胖女人正要答,胤禛拿着鸭蛋在桌子上磕着,歪头对苏樱笑道:“你吃不完,我吃。”
同桌的少年,大约八九岁的样子。把目光从苏樱脸上,移到胤禛脸上,又移到剥鸭蛋的修长手指上。
看着是有钱人,怎么只要一个烧饼,一个鸭蛋呢?
他在猜测这颗鹅蛋是谁吃的。
无论他家,还是邻居家,好吃的都是尽着小孩子吃,其次是男人,女人们都是吃剩下的。
但如果是他,他宁愿自己不吃,也要让这个好看的女子吃。
在他急等着结果的时候,旁边坐的老婆子“扑通”一声从凳子上滑下去,躺倒在地上。
“奶奶。”
少年顾不得观察了,急忙蹲下身,抱着老婆子,急急问:“奶奶您怎么了?”
老婆子费力地张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胖妇人跑了过来。
“出门往西走,大约半里路,孙郎中的医馆在那里。他若是关了门,你就去柳荫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