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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月色里,凌普再一次悄悄进了太子的鋶庆宫。
“……现在就差佛伦那里,他信不过臣,要见太子的面,才肯相助。”凌普殷切地说:“佟家踩的可不仅是凌家的脸面,更是太子爷的脸面。佟科多哪怕有一点忌惮太子爷,他都不会如此行事。”
在凌普来之前,太子接到了他舅父索额图的传信,叮嘱他,此事万万不可参与。并且管束着凌普,不要让他胡来。
但想到若是让佟家占了上风,他这个太子的威严何在?
就有些犹豫。
“那女子是谁?”
“佟科多的一个妾室。”凌普怕太子不放心,又说:“十七个证人都划过押了。您是知道的,佟半朝的手段向来非凡,只有快速结案,并且让万岁爷亲自下定论,才能彻底断了他作妖的机会。”
太子对他的话,未置是否。依旧背着手,望着墙上的水墨画。半天后,没什么情绪地问:“老四怎么是出现在那里的,这个问清楚了吗?”
凌普慌忙答:“就是路过。”
“他把人押到刑部,都说了些什么?”
“什么都没说。太子爷若不是放心,让四阿哥来一趟?”
太子以前觉得胤禛办事,很称他心意,只要把事交给他,就没了后顾之忧。现在却觉得这样的人,是另一种麻烦。
他又知道,事情绝不会是凌普说的那么简单。
于是说:“不行。他这个人办差,向来认真,丝毫不含糊,又不给人留情面。把他拉进来,结案就没那么顺利了。”
凌普一听这话,就知太子肯插手,又加了一把火:“佛伦原是明珠的人。明珠倒了之后,佛伦的态度不明。他此次愿意听太子爷的,就是想向太子爷示好。太子爷何不趁着这个时机,把他收为已用。”
太子想到明珠以及他背后的叶赫那拉氏,都在大力的支持大阿哥,就对佛伦有点不放心,迟疑道:“他会不会反过来咬我们一口?“
“绝无这个可能。”凌普十分肯定地说:“反咬起来,对他没有丝毫好处,他不会干这样的蠢事。太子爷是储君,捏着他的未来呢。”
太子思索了一会儿,点头道:“把他领过来吧。”
……
胤禛多年养成的习惯,无论头天晚上,睡的有多晚,都会在次日清晨三点半醒来。
他小心翼翼地下床,燃了焟烛,又重回床上。
烛光飘摇,照着苏樱的侧脸。
胤禛用手臂撑着床,把头伸在她的上方,去看她隐在阴影里的五官。一时觉得熟悉,一时觉得陌生。
凑上去,闻闻。
味道是没有一丝不确定的熟悉。像是糯米的清香,又似是淡雅的幽兰。想抱着睡觉,想把脸扎在她怀里……闻个够。
要,要上朝。
胤禛咬了咬嘴唇,依依不舍的下床,去找衣服。
昨晚多好的时机,错过了。
都怪该死的奴才,把馄饨送来的太早。装着突然想吃馄饨的样子,却被当场拆穿。结果惹她生气了。
非但坚持就不吃东西,还气呼呼的爬到里面的被子里,蒙了头。
任凭怎么哄,都不行。
胤禛想不明白,她为啥会生气。他假装不知道她没吃饭,明明是好意。他要是明说,那不是把她的谎话,当场揭穿了嘛。还不是顾虑她的感受,哄她高兴。
既使是气他,也不该生那么大的气嘛。
一点小事而已。
以前无论她多么气愤,在大部分的时候,他哄两句就好了。
若是哄不好,就变了脸色,去斥责她。
一准会老实。
昨晚,他也想过,用原来的法子,把她从被子里提拎出来。又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近段时间,不能给她来硬的。惹急了她,直接回娘家,就麻烦了。
不急,日子还长着呢。错过了一个昨晚,还有今晚。
衣服穿整齐之后,胤禛对着铜镜照照脸。眼睛不大不小,鼻子不高不低,嘴巴……嘴巴好看,厚薄适中,轮廓分明。
抿抿嘴,又用手腹轻轻按压,很软。
“主子爷,到点了。”
高庸在门外,像是做贼一样的小声喊。
一番手忙脚乱的快速洗漱,出门的时辰,仍是比往日晚了许多。好在路上没有行人,快马加鞭,赶到东华门外时,宫门还没开。
三五一堆的官员,像往日那样,窃窃私语。
四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入朝听政。能混到四品官的,个个都是聪明人。都知道凌百康和佟科多之间的事,不是两个人的事,也不仅仅是凌家和佟家的事。而是双方势力的一次大较量。
凌家背后最大的支持者是太子。
佟家背后最大的支持者是佟贵妃。
谁能胜出?
三声鞭响。
众人入朝。
刑部尚书佛伦,首先站出来,上奏昨晚发生的事,一死一伤。并说,当事人除了四阿哥之外,都在刑部关着。
还以为寻常的打架斗殴,居然死了人。
朝臣们站的近的,不动声色的相互斜视了一眼,暗暗的交流。
皇帝问:“审了没有?怎么说的?”
佛伦答:“回圣上。昨晚已审,并且双方已经签字划押。”说完,呈上供状。
梁九功接了,双手递给皇帝。
“办事效率挺高嘛。”
皇帝原就是泰山压顶不动于色的性子,看着供状,思潮翻滚,却若无其事地把供状扔在了面前的龙案上。
“凌百康和佟科多同时去李记馄饨铺,凌百康多看了几眼佟科多的妾室,佟科多暴怒,于是出手伤人。有诸多人证。大家怎么看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