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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庸听了主子爷吩咐,应声离开了。
苏培盛交待他身边的小太监去厨上传话,他跟着胤禛朝饭厅的方向走。照例是低声细语的汇报这一日里的事。
当他说到,苏樱把戴铎提到了驾驭班。胤禛问:“就是今日入宫那个吗?”
“回主子爷,是的。福晋说让他跟着,熟悉一下宫里的线路和规矩。”
“他不是叫戴小六吗?”
“奴才正准备跟主子爷汇报。福晋昨儿个帮他改了名字,戴小六来问奴才,能不能把他卖身契上的名字也改了。”
胤禛没应他的话,而是问:“现在驾驭上几个人?”
“一共四位。两位负责福晋的马车,另两位分别负责侧福晋和宋格格的马车。若是迎客送客,需要用到车,就用福晋的驾驭。”
主子爷记性好,对人过目不忘,对话过耳不忘。之前告诉过他的啊,但不能这样说。苏培盛稍顿了一下,“当初是福晋提议如此。”
胤禛略皱了一下眉,“既然是福晋的安排,就把他留驾驭班吧。安排到前院,待客时用。”
苏培盛很意外。这是福晋亲自指的人,明显是她想自己用的。这个府里,主子爷的话最大,但福晋也不能得罪。
左右为难。
却只能往下说:“主子爷送到刘太医那里的人,是戴铎的老娘。福晋说,主子爷救的人,就要救到底,让府里日常照应着点。”
原来不是看那个人特别,是为他着想。胤禛含糊地说:“这些小事,以后就不用专门说了,都听福晋的安排。”
驾驭呢?苏培盛在心里问自己。
立马用主子爷的话,回答自己的问题:这是小事,听福晋的安排。
说着话,就到了饭厅。
饭菜已经上了桌,三菜一汤,一荤两素。胤禛心里有事,急匆匆地用了个半饱就搁了筷子。
细细的漱了口。
然后大步去浴房,细细的洗了头发,洗了身子。
看时间。
西洋钟羞羞答答地指着八点四十分,不早不晚,刚刚好。
穿戴整齐去东暖阁。
东暖阁的大门敞开着,正屋的门也敞开着。
橘黄的烛火,被夜风吹得飘飘荡荡,萦萦绕绕。把东暖阁映照得似是一场绚丽的盛会。
胤禛在大门外,深吸了几口气,调整了一会儿情绪,跨入大门,进了正屋。
苏樱在起居室的暖塌上坐着,巧慧正在给她擦头发。看到胤禛进来,笑着打招呼:“爷回来了。”
“嗯。”胤禛沉声对着巧慧说话:”去拿纸笔过来,再给我沏杯普饵茶。”
中午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脸色又阴了?苏樱接了巧慧递过来的手巾,捏在手里,轻声问:“爷今天忙吗?”
胤禛没接她的话,坐在小桌几另一边的塌上,心事重重的望着巧慧离出的背影。
他不高兴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旁边聒噪。苏樱不再说话,把半干的头发顺到前面,歪着脖子慢慢擦试。
没人说话。
一室的寂静,令人压抑。
直到巧慧端着托盘进来,才打破了这份寂静。
“这里不用伺候了,你们都出去吧。把门关上。”
起居室的南边是罗汉塌,塌上摆着小桌几。室内中央是张红木圆桌,桌子四周摆了四张圆形的绣凳。
胤禛看了一眼苏樱后,站起身,坐在了红木圆桌边的绣凳上。把砚台的位置重新摆了一下,宣纸摊平。待丫头们出去了,提起笔,认真地蘸了几下墨,在纸下写了一个“放”。
他盯着那黑漆漆的一点,看了半天。仍不见苏樱问他写什么,只得自己放下了笔。
右手支抚着额头,侧过脸看着苏樱,慢声说:“我考虑了一天,不等年后了,年前就让你走。”
和离?
年前就走?
苏樱以为自己听错了,忍着心里的激动,又慢慢擦了几下头发,才停住手,轻声问:“爷刚说什么?”由于紧张,表情非常不自然。
“和离。”
胤禛一改进门以来的沉重神色,冲她笑,“你不是想和离吗?既然是早晚要办的事,不如早办。我这几天,也翻来覆去的想了,做人不能太自私。不能为了自己,而去勉强你。”
话里带着浓浓伤感,“再说,我也不是个好夫君。你跟了我这些年,吃穿住用,还没你在娘家的时候好。宫里的婆母们众多,谁的脸色都要看,还要巴巴的跑去跟她们说好听话。受了气,也没处说,只能自己生生的受着。”
“我想通了,放你走,才是真正的为了你好。”
说完,转回脸,又拿起笔去写字。
苏樱顾不得去想,他方才的话是否真心实意,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落笔的动作。除了最初的“放妻书”三个字之外,后面的就猜测不出来了。
真的现在就跟她和离?
苏樱虽然不大相信,但又抱着几分幻想。万一呢?万一他看上了别人,急着让她腾位置,可不就是得让她赶快走嘛。
苏樱加更激动了。
一眼不眨地盯着胤禛的手指看。
他却越写越慢。一笔一画之间,好似有千金重。
苏樱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动不动。生怕自己一动,引起胤禛的注意,他就停笔了。
甚至不敢呼吸得太重。
紧张的心情,犹如五年前在家里,等着她阿玛的消息,一样一样的。
五年前,苏樱经过四五日的闹腾,终于求得了费扬古的首肯,答应让她嫁给四阿哥。并舍着老脸,去向皇帝求亲。
清早四点左右离开家,直到午时才回。
苏樱在这期间,一直在前院里团团转,一会儿一去门口张望。
心里七下八下。
担心她阿玛只是胡弄她,担心皇帝看不上她,担心胤禛看不上她,担心皇帝以双方的年龄小为由,推说过几年再议。
过几年可不行。
那这些年,谁来关心他呢?
苏樱紧张得有些恍惚,一时间走了神。胤禛递给她,写满字的宣纸时,她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接。
“你在想什么?”
胤禛站起身,把放妻书递在她的手里,又坐回了她旁边的小几对面。
苏樱迟迟疑疑地看了他一会儿,僵着脖子飞快地看了一遍纸上的字后,抬眼看向胤禛。
垂着眼皮,低头坐着,像个做错了错事的孩子。
不安而忧郁。
苏樱又仔细的去看《放妻书》,不是他常用的行书,而是一笔一画的正楷。透过迟迟顿顿的笔迹,仿佛看到了书写者内心的迟疑。
【凡为夫妻之因,皆是前世三生有缘,始配今生夫妇。
夫妻相对,恰似鸳鸯,双飞并膝,二体一心。
今世有若结缘不合,想是前世怨家,反目生怨,故来相对。既妻心有不同,以求离别,夫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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