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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块方正的老榆木,很硬,秦东用磨砂纸把它搓得光光滑滑,手指触过,犹如玻璃一般。
用笔和尺子在上面画上不同的线条,榆木就被绑在了院中的槐树上,手钻、凿子、锤子……早已备好,随着“嗤嗤”的声音在院中响起,秦东手里的锯在榆木上锯开了一条长缝。
“东哥,你还会木匠活儿?”
从秦东回到秦湾,杜小树就是他的跟屁虫,以前是,现在仍是。
“嗯,你想学吗?”秦东手里的锯一刻不停。
“你这是在做什么?”杜小树没有说想学不想学,他现在的心思全在手里的相机上。
“做张鲁板凳。”
杜小桔平时洗衣服坐着的小板凳太高,不一会儿功夫就会腰疼背酸,这个新的凳子坐起来肯定比原来坐着舒服。
今天是周日,杜小桔也休班,秦南没有上学,两个人都在给秦东打着下手。
“哎——”
杜小桔喊了一声,秦东磨得锋利的凿子在她的手指上拉开了一条口子,鲜血汩汩而出。
“小南,快去拿墨鱼骨头。”秦东已是扔下锯子,把杜小桔的手擎在手里,他想也没想,直接又把割破的手指头含在了口里。
杜小桔只感觉到手指头上一阵温热,可是看着秦东低头的样子,她心里更热,“秦东……”
“咔嚓——”
杜小桔转过头来,却看到杜小树正举着相机,拍下了这一刻。
“小树——”
杜小桔的脸上是真红了,也顾不得手指上还流血,就在院里子追起杜小树来,秦南看着这一对姐弟,又看看自己的哥哥,“哥,还用吗?”她举起手里的墨鱼骨,刮下的粉末可以止血。
突然,她身子一晃,手中的墨鱼骨就掉在地上,杜小树跑得太快,一把把她扯在了自己后面,挡住追来的杜小桔。
“姐,不就是照张照片吗,有什么了不起,你不用谢我,真的不用谢,小南,你拿锯我也不怕你……”杜小树不慌更不怕,围着院子跟杜小桔和气愤的秦南兜起圈子来。
“小树,快停下……”
刚从外面买菜回来的小桔妈急坏了,她一眼就看到了杜小树脖子上挂的相机,“这么骄贵的东西,别给你东哥摔坏了……”
这几天,秦东给杜小桔照了不少相片,也给她和杜源照了不少相片,用小桔妈的话讲,就是几十年照的照片没有这几天多。
当然,杜小桔照得更多,小桔妈以前还担心秦东人往高处走有了二心,现在两人情投意合,两家人都知道,钟家洼的人也都知道。
后来,有人跟她讲,一盒最便宜的乐凯胶卷也要12块钱,这以后,每听到“咔嚓”一声,小桔妈都要心疼半天!
这一“咔嚓”都顶得上二两花生油了。
虽然她也知道,最近那个日本鬼子又给秦东送了多少日元,可是人要居家过日子,长流水才能水长流啊。
“您别说小树,东西就是人用的,”秦东索性不做什么凳子了,“今天天气好,走,锻炼一下你的技术……”
“突突突——”
挎子发动起来,杜小桔和秦南挤了挤,坐在挎斗里,杜小树则坐在后座上,挎子出了钟家洼,朝着海边一路驶来。
这个年代,遵守信号灯的习惯还没养成,只要有一个人闯红灯,其他人都跟着蜂拥而过,汽车不多,交警也大都在小岗亭里执勤,就是闯了红灯也不会去管。
秦东的挎子几乎没有停歇就开到了长桥,看到了大海。
山入海中、海侵山下,山海相连之处,或礁石丛生、惊涛拍岸,或细沙轻语、柔情似水……
这里是秦湾别具一格的所在!
杜小桔撑着太阳伞,看到秦东走到跟前,不安地往一旁挪了挪。
“哥,再靠近一点,小桔姐,你就别挪了,别害羞……”秦南大大咧咧地喊着。
自己与杜小桔和妹妹照了几张,秦东就沿着长桥走向前面的飞澜阁,一路上,几个身着红衣的女子很是亮眼,可是口音却不是本地口音。
“你好,是到秦湾旅行结婚吗?”秦东笑着问道。
“嗯。”女人身边的男人立马揽住了自己的女人,警惕地看着秦东。
“照像吗?彩色照片,两块钱一张,还给邮寄到家。”秦东又笑道。
这年头流行旅游结婚,秦东知道的是,凌晨三四点钟把新娘子接回家,简单吃顿饭,新郎和新娘就踏上了外出旅游的汽车和火车,所以许多女人身上还穿着薄红袄或者红毛衣,有的头上还戴着红花。
秦湾是个旅游城市,长桥上,打眼一看,足足有几对新婚夫妇。
“我们用的是日本理光相机,外国进口机器,”秦东找卖点抓心理,“照片照出来比本人还俊。”
“照不照?”蜜月期,男人还是象处对象时一样征求女人的意见。
“照一张吧,”女人期期艾艾道,“好不容易来一趟秦湾,俺娘也想看看秦湾什么模样。”
“那要不要再照一张?第二张一块钱。”秦东马上道,他招招手,后面的杜小树赶紧跑过来。
“好吧。”小两口对视一眼,走到长桥的栏杆旁,两口子就紧紧依偎到一起,合法甜蜜地依偎到一起。
“小树……”秦东喊道,“上。”他又冲着两口子喊道,“等会儿留下地址,相片给你们寄回家。”
……
只两分钟功夫,手里就有了三块钱,杜小树乐喽,“东哥,怎么什么东西到了你手里都能赚钱!”
杜小桔的目光中也充满了柔情,在赚钱上,在技术上,秦东现在都快成了二轻系统的标杆了!
哪个厂的姑娘提起嵘啤,总要拐弯抹角提一句,“那个秦东是不是就在那里上班?”
“哥,要不我跟小树到这里照像得了,我不想上学了。”秦南拉着哥哥的衣袖,又开始这个老生常谈的话题。
这个秦东可真不能答应,他要是敢提,柳枝非搬出秦世煌来不可,“这样吧,你周末来。平时小树、小勇先干着,”秦东一指这二百余米的长桥,“以后,”他重重地拍拍杜小树的肩膀,“兄弟,这一片市场都是你的了。”
市场?
杜小树却不懂,他想到了马路市场,菜市场,可是这并不影响他的热情,也不影响他后面对自己市场的“维护”。
“大东,快看!”
杜小桔指着远方的海面,哦,秦东的手一下抓住了栏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