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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似抢救室此时已经被改造成输氧室和输液室。原本“患者勿入”的神圣地方,此时也稀稀拉拉按照氧气输出口坐满了人。
之前抢救室有三个急救床位,为了挽救更多的患者,紧急撤掉了一床,腾出位置给输液和吸氧用。靠里侧的检测床上此时正躺着一名女性,衣服上撩,一名医生和一名护士正在给她做各种心电监护检测。白皙的皮肤裸露在外面,甚至包括若隐若现的胸下方。
郝音不好意思地挪开视线,心里感到更加的压抑。在疫情面前,这个时候的每一个人毫无尊严,毫无隐私可言。
一声声刺耳的仪器报警声突然持续响起。
“快,快,口唇紫绀,心率突发性减慢至30,血氧饱和度54%,血压73。紧急抢救,紧急抢救!小张,你快去通知手术室,我这边先实施胸外按压。小谢、小常,你们过来先静推肾上腺素!阿托品!常规剂量,快!”男医生一边说,一边开始做胸外心脏按压。
带着郝音和李小梅他们进来的小护士,不知道是小谢还是小常,听到医嘱,立即跑去在工作台边忙碌起来。
小小的急救室顿时充满了紧张的气氛,大家全部都屏息凝气,没有一丝声响。大家平日里哪见过这种场面。
此时只有检测仪器疯狂而尖锐的鸣叫声刺破这无声的寂静。之前这些都会避开病人,也是为了保证抢救时不受外界干扰。此时实在是人太多了,医院容量有限,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郝音和李小梅找了个墙边的位置。两人靠着墙,都没有说话。
不一会儿,急匆匆地跑进来两名医生和四名护士。
“把病人连床赶紧推到手术室。心率30次每分钟,血氧偏低,有骤停风险,必须立即气管插管!带上便携氧气包!小郑,你就留在这边。这里还有两名重症,你处理一下。小常,你就留在这里。”正在做胸外按压的年长男医生停下来,正有条不紊地拆除心电监测贴片。
千钧一发,病人命悬一线。事情紧急,整个团队却看起来配合的非常默契,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年长的男医生带着一队医护人员,连着病床一起转移过去。
“让一下,让一下。。。”门外一声声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这位老爷爷,你躺到这里。慢点,慢点,不着急。”刚刚那名护士原来叫小常。此时她正帮忙将八十岁的那位老爷爷扶上病床。
“小姑娘,谢谢你。医生,我想问你个事啊!”老爷爷乐呵呵地笑起来,声音虽然有些虚弱,却十分的爽朗。
“爸,您就别说话了。刚刚你还说胸闷,上不来气。”儿子的话里又是责备又是担心。老爷子八成又要提那事。
“医生,我想问下。既然我已经确诊是得了这个非冠肺炎,反正也说了没有特效药。我就想死了把遗体捐了用来研究这个什么非冠病毒。你能办这事吗?”老爷爷谈起死和遗体捐献的语气好像和聊聊天气差不多,很是平常。
“老先生,您这样的义举让人敬佩。但遗体捐献有法律程序,需要您的直系亲属同意,您和家人还可以再商量商量。您现在很虚弱,就好好休息吧。小常,上双侧鼻导管。”郑医生微笑着点了点头,对眼前这位老人投去了深深敬意。
“那不行,我年纪大了,再不说怕来不及。”老爷爷有些浑浊的眼睛,此时放出奇异的光亮。
“医生你要答应我,我是老党员,国家培养了我,死了我的遗体也是国家的。希望能为早日战胜疫情发挥一点作用。”老爷爷似乎想挣扎着坐起来,急着拉住边上儿子的手,“国富,你说话呀,你跟医生说,你们都同意了。”
儿子国富此时拉着老父亲的干瘦得像枯枝的手,沉默不语,泪流满面。
“国富!把我的遗嘱拿给医生!我说的话,现在都不听了?!”老爷爷一下子甩开儿子的手,双眼圆睁,脸上满是震怒和威严。
“好的,爸~~~我答应你。您现在听医生的,别说话了。我一会就拿给医生好不好?”儿子半蹲下来,轻轻地握住父亲手,“爸爸,我现在就拿。”
他强忍着眼泪,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成四四方方的纸,递到父亲的手中。
“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大男人的哭哭啼啼的。怎么搞革命?!不像个样。”老爷爷握紧了手中的遗嘱,大概是怒气攻心,一阵狂咳。
监测的仪器再次尖锐刺耳地鸣叫起来。
“换氧气罩。注射1mg尼卡地平。。。”郑医生望着心电监视器上快速飙升的血压和心跳,不免有些担忧。
郑医生是刚从德国回来的医学博士,师从国际顶级教授,是心脑血管方面的年轻专家,在德国还做过三年博后,有丰富临床经验。
此时却感到有些棘手。就他这几天接受的病例来看,非冠病毒有很强的特殊性。而目前还没有标准的国家诊疗方案,临床救治都是基于SARS、埃博拉病毒、一般病毒性肺炎的经验性尝试。
这几天有高血压病史的非冠肺炎患者数量连续增加。事发突然,如何应对,目前院里还没有一个共识。他昨晚通宵查阅国内外资料发现,传统的ACEI和ARB类型药物可能都有问题。
简言之,按照药理学和病毒基因组来看,这两类药物干预靶点与新冠病毒进入人体的通路ACE2很可能是同源体。对于已经感染新型冠状病毒的患者,可能因增加病毒复制加重对机体的损伤风险。这意味着改用钙拮抗剂(CCB)的治疗方案也许更合适。
就在这时,两名护士推着另一张空床进了屋。
“医生,我不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