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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志文讲完电话都已经虚脱,他顾不得有没有病菌和飞沫,依靠在墙上。闭上眼睛休息了会。
跟岳父岳母说明有关情况,哪怕只是部分情况,对于钟志文来讲,都很难。这些事实,从嘴里说出来,却都割在心上。
打开手机,给朱颜发了好几句安慰和鼓励的话。
“老婆,你辛苦了。”
“老婆,一定要多想好的。我一定会守护在你和孩子身边。”
“老婆,想你。”
“老婆,有我在。别怕。”
这是钟志文脑子里所有的甜言蜜语,反反复复就这么几句。
他楞楞地看着与朱颜的对话框。满屏都是自己发的绿色框框。没有得到她的回复,心里空荡荡的,满是担忧。同时心里酸酸的。
他叫“老婆”的那个女人,之前一直都是郝音。这些话,也都是他最常对郝音说的话。一直自欺欺人地叫朱颜“颜颜”,以为郝音在心中的地位无可取代。
这样的情况下,他实在相不出该对朱颜说点什么鼓励和安慰的话。也许,在残酷的事实面前,一切的预言都是苍白的。
默默地把对话框上朱颜的备注改成“老婆”,手指在她的头像上轻轻地抚过。照片上的她在武大正门,一袭白裙,笑得阳光灿烂。
朱颜开心的时候会发自拍的图片,不开心的时候会换成暗黑风图片或者美食图片。有时候看到可爱的动物也会一时兴起换掉。
签名档也总是变。有时候是一段心情,有时候是歌词,有时候他都不知道是啥意思的一段话。如果没看到新签名,还会闹小脾气。
“颜颜,你一定要好起来。”
又默默地点开郝音的对话框,上面的备注是“阿音”。他给郝音断断续续发了三条短信,询问情况。但郝音依然没有回复他任何消息。
他默默地将“阿音”的备注删掉,变成了郝音本身的名字“郝音haoyin”。又加上备注“前妻”。又删掉。又加上“前妻”,没有再改。犹疑片刻,依旧留着置顶的位置。
郝音的头像多少年几乎一成不变。一幅风景画。碧绿的原野上是湛蓝的天空和淡淡的云彩。
签名档永远是“不辜负生命中的每一天。”
一如郝音这个人。
淡淡的,宽厚的,稳定的,远远的,赏心悦目的一道风景。
钟志文听人说,那些不轻易换头像的人,不管内心汹涌澎湃,遇到什么天大的困难,都可以坚强地面对生活。说得真的很像郝音。
钟志文回忆起这么多年,似乎这世界上好像真的没有什么事情让郝音崩溃过。她大概就是泰山崩于前都不动声色的女子。
无论是高考时候被发错了英语卷子耽误快十分钟听力抓瞎还考上了人大,还是李小梅曾经心肌梗塞送去医院,亦或是生豆豆由顺产转剖腹,又或者在欧洲旅行丢了护照,又或者李小梅一次次的伤害。
她似乎总是那样淡定从容,有条不紊地处理好这一切的突发事件。似乎从来没有什么能打倒她,难倒她。
也许对于郝音这样的女子大概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吧。也许她会很快地抚平创伤,重新开始一段恋情吧。
钟志文对着手机发了会呆,心里涩涩的,苦苦的,就像是个告别仪式。这一刻,他也下定了决心放下郝音,认认真真地对待朱颜。
“郝音,对不起,你一定要好好的。要过得幸福。也许离开我,你会过得更好。”
这时他陆续收到了几张宝宝的照片。刚出生的孩子,又是早产。还本不好看。皱巴巴的,红红的,紧闭着眼睛。能看出来很像朱颜,尤其脸型和额头。
这三张照片里,有安静睡着的,还有大哭的,还有专注地吃奶瓶的。宝宝看起来还挺适应喝奶粉,也很适应子宫外的环境,显得很有活力。
钟志文立即把这几张照片转给了朱颜爸妈。立即接到了朱颜爸妈的语音电话。原来是朱颜的爷爷奶奶。他们电话里很关切地询问着孩子和朱颜的情况。尤其是朱颜肺炎的感染情况。
他小心翼翼地应付着,宽慰几位老人家,说情况不严重,正在接受治疗。依然没有说朱颜难产和切除子宫的事情。朱颜父母对他的态度也缓和了很多,完全不似刚刚那么紧张。多少也让钟志文稍稍有些安心。说实在的,他很不善于营销自己。
他所不知道的是。这所有的坚强背后都是一颗深爱他的心。他以为曾经为郝音遮风避雨,其中是那个聪慧坚强的女子替他处理好了所有他不擅长的事情,不让他分心,不让他纠结,不让他焦虑,让他好专心地追逐梦想,做一名好医生。
并不是她天生坚强,而是她爱他,深爱他,想要和他在一起,这辈子都在一起。
郝音其实也在对着手机发呆。她很虚弱,头依然很疼,不断的咳嗽,牵扯着头痛得更频繁。但好像又有些麻木。
屏幕上是钟志文发来的几条消息。
“阿音,你怎么样了?”
“阿音,你照了CT了吗?”
“阿音,你头感觉怎么样?”
突然又冒出来一句。
“阿音,对不起。朱颜她切除了子宫,我必须要照顾她。你照顾好自己。”
这句话,很钟志文,很钢铁直男。后来,唐宋看到这句说,这句也很“渣男”,“凤凰男”。
也许是吧。都差不多。
这句话就像滚烫的烙铁直接摁在她的心脏上。烧焦,血肉模糊,令人窒息。
郝音默默地将他的备注“老公”删除,留下他的微信原名“志文”。想了又想,又改为“钟志文”。曾经对他的称呼由“钟志文”到“志文”、再到“甲骨文”、再到“文”,再到“老公”。
如今回到起点,称呼三个字的全称,是不是最疏远的称呼,退到了最客气的位置。
虽然后来闺蜜唐宋建议改为“钟医生”或者“前夫”,也许更解气一点。但郝音就这样保持了三个字的全称。有豆豆的存在,两个人做不到互相删除或拉黑。那就静静地躺在通讯录里。大概意味着某一个熟人。一个符号,从此不带任何爱与恨的感情。
改好备注,又再退出对话框,点击删除,取消置顶。
做完这一切。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咳得死去活来。
她想起来一种特别古典的病叫“肺痨”,想起来一种特别痛苦的死法叫“咳死”。
喉咙里有痰,嘴里有甜腥味。眼睛里有泪水。
正好轮到她做CT。
她想,这样子是不是也算重生了?一会儿CT会不会照到一个四分五裂的心脏和被气炸了残肺。
爱上一个人又不得不忘掉一个人,也许就像这肺炎,令人痛苦,令人窒息,还没有特效药,只能靠硬扛。
她的脑子里反复出现那个画面,第一次在操场上见到他。那天下午的阳光特别好。他迎面走来,穿着白色衬衫,紧抿着嘴唇,面庞瘦削,目光深邃闪亮。阳光打在他的脸上,立体得像一座希腊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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