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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大家都快要收摊回家了。
芳杜若正在集市上的一个小摊子前买火折子,她身上的青衣现在已是灰扑扑的一片了。
只因这几日她一直在赶路,盼的便是早些到达小管村与景喜汇合,早顾不上外在的仪表了。
待她选好东西正要付钱,目光却忽然被前头一个穿着碎花裙子的女人吸引了视线。
因为她的头上簪的那根竹簪子很是眼熟,有点像她亲手做的那支。
但那女人背影高高瘦瘦,却不是景喜的身量。
芳杜若微微探头,在看到那妇人的面容时,彻底死了心,那果真不是景喜。
于是匆匆付了钱,继续往前行。
慕容玉买好了东西,又低头检查了一下数量,与芳杜若擦肩而过。
回到小小的客店之后,慕容玉呆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坐立不安。
她还没有回来!
当时就应该坚持反对她去打探消息的。
此处距离京城不远,一天的时间足够来回了。
可现在已是迟暮时分,再晚,天就要黑了。
天已经黑了……慕容玉僵坐在桌前,油灯就在他面前,但他无心去点。
他一个人,不需要这多余的光亮。
忽然,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响了起来,竟然被人从外面轻轻的推开了。
他一直没拴门,一直在等景喜回来。
听见这声音,他不由自主的就站了起来,全然忘记了腿上还有伤。
景喜很累了,是下意识的推的门。
推的时候她才想到,门应该是锁了的,可没想到这么一推就开了。
她上来的时候手里是端了盏油灯的,可刚好这个时候灯油被烧完,灯芯发出最后的‘滋滋’两声后,那微弱的火光一下子就灭掉了。
但她还是看见了慕容玉忽然站起来的样子。
她一边转身关门,一边问:“慕容公子怎么坐在这里,我还以为你睡了。”
慕容玉喉头微哽:“你尚未回来,我如何睡的下。”
“那怎么不点灯?”“你没事吧?”两人却是异口同声了。
景喜听他声音有些急促,知道是自己叫他担心了。
他这么绅士温暖的一个人,指不定已经自责过好几轮了吧?
她摸黑朝前走了几步:“慕容公子请放心,我没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对了,火折子放在那里了?”
黑夜中,慕容玉凝视着景喜模糊的面容:“在桌上。”
话毕,两人同时把手伸向了桌面。
景喜的动作比慕容玉快了一步,所以她先拿到了火折子,而慕容玉握住的则是她的手。
她一惊,却也知道这是个小小的意外。
但是人手和火折子到底是不一样的,她想他意识到拿错了应该很快就会放开吧。
可是好一会儿了,他都一动不动,景喜能感觉到,他的手心发了汗。
她不禁把手往回抽了抽,可没想到反而被握的更紧。
他这是怎么了?太反常了吧。
黑暗中景喜看不清慕容玉的脸,直接变被动为主动,翻转手腕按住了他的脉:
“慕容公子是又犯病了吗?”
慕容玉感觉自己握着她手的手心在瞬间发烫,现在又被她一把按下,他喉结滚了滚:
“没有,火折子给我,我来点灯吧,你坐着就好。”
“哦,好。”景喜听他声音正常并不虚弱,松了口气,也放开了手。
慕容玉无声的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取了火折子点着了油灯。
灯一亮,他就微微撇过了头,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了。
只是担心了她一整天,就怕她会出事,现在忽然见到她平安回来心里是既高兴又后怕。
景喜并不知道慕容玉心中所想,只将肩头上的包袱取了下来,又从袖子里摸出了封信递了过去。
“我……”景喜看着慕容玉,正要说话,却见他脸颊泛红,不禁愣了愣神。
他这是……她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背,一时之间竟然无法直视他了,感觉眼睛放哪里都不是。
“我没有找到遥山,所以这封信没有交出去。”
慕容玉将信接了,眉心紧蹙,脸上的血液也停止了沸腾:“恐怕他也是自身难保。”
其实年前慕容玉便计划回京了,但被军中事务耽搁,只好上了一个折子,可朝廷却迟迟未有回复。
两个月前他与遥山重新启程,不料途中遇到大量流民拦路,加之他又心疾复发,一路行来在路上耽搁了将近一个多月。
前些日子刚才抵达京郊,就遭人追杀,期间遥山也用特殊通道打听过,原是齐军处丢失了西南布防图。
朝中有些心怀不轨之人便将叛国这顶帽子扣在了齐王的头上,但因为齐军打了胜仗,又深得南地民心,并无举兵造反之势,龙椅上的那位也不能将齐王如何。
可在外人眼中,慕容玉从图城出发进京,一走就是两个月,鲜无音信。大约是有心人有意为之,想要折断齐王羽翼,一时间他竟然成了那泄露布防图的人。
后来遥山替他引开了大部分人,他受伤落单,遭官兵追捕。
景喜见慕容玉脸色忽然转白,便出言安慰:“遥山的身手那么好,他一定会没事的。”
慕容玉的眉宇间染上了淡淡忧愁:“没有我,他想脱身并不是一件难事。”
景喜点了下头:“你能这么想再好不过了,这个时候你应该多为自己打算才是。”
慕容玉抬眸,她说的不错,可是:“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她看着他,竟然充满了同情,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哪怕之前她就知道自己有心疾,哪怕先前她就知道自己遭人追杀搜捕。
景喜深吸了口气,见他眸光温柔流转,心里忽然为他感到难过:
“我今天去国公府门口打探了。国公府……在办慕容三公子的丧事,说是暴毙。”
景喜一边说一边注视着慕容玉。
慕容三公子就是他,他就是慕容三公子。他好像,已经被国公府放弃了。
他一定很难过吧?
慕容玉的眸光果然黯淡了下去,但他很快就笑了起来:“父亲的决定是正确的,你不必为我感到遗憾。”
“只是可惜了,世上再无慕容玉。不如以后我就叫容玉吧,你说可好?”
慕容玉漆黑的眸子里忽然泛起了光,笑如春花冬雪,暖而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