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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安十年,秋
“谁,你说谁死了?”曾荣正给朱恒换朝服,听到这话差点一个趔趄,幸好,朱恒及时扶住了她。
主要是这事太突然了。
好好的,事先一点影也没听说,突然间就说曾呈春死了,也别怪曾荣接受不了。
不是说亲人之间应该会有点感应的么,可她为何事先一点预兆也没有,连个暗示的梦也没做过。
不一样了,真跟上一世大不一样了。
其实,自打年初开春后,曾荣心里就颇为不踏实,因为依照上一世的经历来说,朱旭是死于这一年的夏天,徐靖就是在这一年秋天出的事,而她也是死于这年的初冬,在这之前,并不曾听闻老家的父亲也病逝了。
可如今兴许是不做皇帝注重养生了,朱旭活得好好的,没想到她父亲却突然没了。
伤心吗?好像又不全是,更多的应该是震惊吧?
毕竟他们之间的父女情分是这么薄。
上一世她六岁离京后就没再见过一面,这一世重生,父亲留给她的记忆仍是伤痛,所以她毅然决然地离开后仍拒绝向他伸出援手,甚至于她嫁了皇子做了皇后也不曾向老家那边透露半个字。
她是真的做到了决绝,从心底里割断了这份血缘的牵绊,可突然间得知对方的死讯,她多少仍是有点伤悲。
朱恒是见不得曾荣半点难过的,见此,忙扶着她坐了下来,“阿荣,你别着急,这事说起来怪我。”
原来,两个月前,曾荣正在产房生朱倏时,陈氏和周氏递了折子要求觐见,可那会曾荣正难产呢,朱恒急得不行,哪有心情去见人?
于是,他命小路子去见她们了。
说来也是怪事,曾荣生完前面三个孩子后,朱恒本不打算再要孩子,说已儿女双全,知足了。
倒是曾荣见自己生那三胎都很轻松,想着再凑个双数也挺好的,不管怎么说,朱恒这些年一直没有封侧妃,作为一代帝王,三个孩子不多。
哪知偏偏不巧,那两年她一直没有再孕,太医看过之后却说没问题,饶是如此,曾荣也吃了一年多的药物调理,最后在朱恒的坚持下不得不放弃了。
再后来,就是太皇太后老人家薨了,朱恒作为嫡长孙,必须守三年的斩衰服,两人也没再留心这事了。
去年秋天除孝后,曾荣陪朱恒去南苑散心,两人去泡了几次温泉,回京后没多久,曾荣发现自己居然又怀孕了。
两人均为此惊喜不已,以为这孩子是皇祖母恩赐给他们的,只是不同于以往那三胎,这一胎曾荣吃了不少苦,先是孕期反应大,吃不进东西,再后来又是难产,还不是一般大的难产,是那种大出血近乎九死一生的难产。
好在最后母子终于平安,只是太医说曾荣伤了内体,以后恐难再孕,且这次月子也须坐足三个月。
为此,朱恒才没有把老家的烦心事告诉她。
况且,彼时陈氏和周氏来也只是说他们接到老家来信,曾父身子不好,需回家一趟。
朱恒想着曾父年龄不大,未必就闯不过这一关,而曾荣那会还在生死线挣扎,哪敢把这事告诉她?
于是,他瞒下了这消息,命人找了点名贵草药给陈氏和周氏带走,也算是替曾荣尽点孝心。
再后来,为了让曾荣开开心心地把这月子坐完,朱恒仍旧没有提及此事。
再则,他也不清楚老家那边如今究竟是个什么情形。
这次也是欧阳思收到曾贵祥的来信,瞒不住了,这才想着告诉曾荣。
“阿华回去了?”曾荣问。
她想着的是,若曾华在京,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肯定会来探视她的。
果然,朱恒点点头,“你若是想回去看一眼,我打发人护送你。”
曾荣沉吟半响,摇了摇头,“罢了,这么远,人都入土了,我再赶回去也无济于事。”
说归说,可终归是为人子女者,曾荣在次日一早开始斋戒沐浴,亲自去普济寺为曾呈春做了一场七天的**事,一则尽尽自己的本分二则替对方超度一下。
可奇怪的是,法事做完的这天晚上,曾荣居然梦到了自己父亲,只是这个梦令她很不愉快。
梦里,父亲先是责怪她没有回去奔丧,继而又数落她这些年没有尽过一点为人子女的孝心,最后,父亲求了她一件事,求她准许曾富祥把田水兰和那三个同父异母大的弟弟妹妹接进京城来并把他们妥善安置好。
曾荣自然不会答允,梦里的她和父亲又大吵了一架。
醒来后的她趴在朱恒怀里痛哭起来,为的不是父亲的去世,为的是她两世受的委屈,为的是父亲的偏心,为的是他们父女的情分如此之薄。
“放心,这事有我呢,这个罪责我担了,当年是我吩咐人不让他们进京的,岳父要怪也怪不到你头上,尽管让他来找我好了。”朱恒抱着曾荣安抚道。
曾荣摇摇头,“他敢?本来就是他的错,这些年不知悔改,一心只为了那个女人和他们的孩子,凭什么他死了还要我们来替他尽责?”
朱恒听了这话,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你该不是还有别的什么瞒着我吧?”曾荣太了解自己丈夫了。
“罢了,你既然梦到此事,我也就不瞒你了。”朱恒说完松开曾荣,下炕去隔壁的书房取了一封信件过来。
信是曾贵祥写的,说是老家那边的地方官员早就打听到曾荣的身份,特地去村子里拜会过。
别说曾呈春和田水兰了,村子里的族长还有近枝的那些族人听闻这消息后哪个不欢欣鼓舞的,哪个不想着为自己盘算点好处来?
若不是族长和里正还记得曾荣和朱恒的吩咐,曾呈春等人当即就要拖家带口进京来的。
族长不敢给曾荣和朱恒来信,只能给曾富祥来信,曾富祥自是清楚曾荣的心思,连问都没敢问曾荣一声就直接拒绝了族长。
可田水兰不甘心啊,她的三个孩子也逐渐大了,再不进京,只能留在村子里做一辈子农民。
于是,她没少去撺掇着丈夫去找族长找里正闹,也没少苛刻丈夫,只让他一个人下地做事,三个儿女念书的念书学针线的学针线,就是没人肯帮曾呈春做事,就想着他若是受不了这苦,总得向远在京城的儿女求助。
为此,曾来祥没少以父亲的名义给曾富祥写信求助。
曾富祥是知晓曾荣的心结的,只能默默地把这些信件压制下来,从未向别人提起过,倒是往家里捎过些东西和银两。
曾呈春到底年岁大了,一个人操心劳力地拽着这个家,终是累倒也病倒了。
见此,田水兰不是着急找人医治,而是忙不迭地找族长给曾富祥捎信,她怕自己儿子写的信曾富祥不会相信。
也确实如此,之前曾来祥每次去信都是诉苦,可每封信都是石沉大海。
说石沉大海也不对,至少每年还能收到曾富祥托徐家人送去的二十两纹银。
可这家人的胃口养大了,哪是区区二十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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