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秦琅杀人不用刀(第1/2页)贞观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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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炎炎六月,时当正午。

    日头猛烈,酷热无比。

    秦琅没有理会李玄道的碎嘴,他对阿黄道,“你去告诉蓍国公,就说我先回去换身衣服来与他商议这桩‘误会!’”

    “苏将军,牛将军,你们解散队伍吧。”

    李玄道见秦琅调转马头回城,赶紧拦住马头,“都督,是否先让突地稽入城再说,外面太阳这么大?”

    秦琅冷冷道,“你看突地稽都知道负荆请罪,那么再晒会太阳,不是更有诚意?这样,也能稍平大家怒气嘛。”

    说完,他便直接入城。

    秦琅返城,兵马归营。

    幽州北门外,突地稽赤着上身,背着荆刺依然跪在原地,听完那唐人的转述,突地稽咬着牙不敢起来。

    终究是年纪大了,太阳暴晒,晒的头昏脑花,身上的汗水如瀑,那汗水淌过被荆刺刺伤的地方后,更是又痒又疼。

    “这些该死的唐人,居然敢如此侮辱我们尊贵的酋长!”几名靺鞨战士恼怒。

    “住嘴!”

    突地稽心头恼怒,却很清楚眼下是什么局面,若是他今天晚来一步,这年轻都督看样子真就带着千军万马杀到桃谷山去了。

    二十三年前,隋朝皇帝杨广继位时,当时粟末靺鞨与高句丽交战不胜,突地稽的兄长瞒咄率领所属的厥稽、越羽等八个部落,部众数千人从抚余城西北举部南下,请求内附隋朝。

    杨广将他们安置于辽西,后来兄弟瞒咄在随杨广征高句丽时战死,突地稽得杨广册其官职,代领部众。

    他继承兄长首领之位,继续随杨广讨伐高句丽,每战有功,后杨广设置辽西郡,授他为太守,并封他为扶余侯。

    九年十年隋朝二征三征辽东时,他都率部随从。

    十一年,杨广被始毕可汗困于雁门时,他率部族战士勤王,后随杨广巡江都,杨广被弑后,他夜间率部逃归,在中原与李密数十战,损失惨重,仅以身免,到了河北,又被王须拔俘虏,后来被罗艺所救,从此效命于罗艺。

    等罗艺归附唐朝,他便也请求内附。

    这一辈子,突地稽吃过最大的亏,打过最多的败仗,便是从江都回辽西时,被李密打的全军覆没,被王须拔生擒活捉,一次次死里逃生。

    而他这辈子见过最强大的军容,则是当年随杨广征高句丽时,百万隋军征辽,那场面那军容,简直是无与伦比。

    所以突地稽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中原王朝之强大,是他们无论如何与无法对抗的,他们只能依附,绝不对对抗叛乱。

    秦琅回城,卸甲,还冲了个澡,然后悠闲的喝了杯午茶,再睡了会午觉。

    等一觉醒来,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了。

    连魏征都觉得秦琅有点过份了,不得不提醒他,“三郎莫非忘记了突地稽还跪在城门外负荆请罪呢,今天外面太阳可是有点毒。”

    秦琅打着哈欠,“哦,睡个午觉真是精神抖擞啊,嗯,走,瞧瞧那老狗去。”

    “是不是有些过份了?”

    “过份吗?不觉得。”秦琅摇头,“这事皆因他们挑起来的,再过份都是自找。”

    秦琅带着亲军黑云长剑队来到北门外时,突地稽还跪在那里,属下想要帮他摭阳都被他喝止了。

    秦琅故意要晒他,那他就只能老实的晒着。

    他怕的不是年轻的都督,而是这年轻都督是大唐朝廷的代表。

    秦琅骑马缓缓来到突地稽面前。

    地上热浪阵阵,突地稽还光着个上身,早就晒的皮肤发红,嘴唇干脆了。

    “突地稽拜见都督!”

    秦琅一脸假笑的伸手扶起突地稽,“蓍国公怎么还在这里跪着呢,赶紧起来吧。”

    突地稽被扶起来,却站都站不稳了。

    秦琅抚着他坐下,递给他一壶水。

    然后开始跟突地稽谈起这次误会来,突地稽喝了半壶水人缓过来点,本来以为这下总该入城了,谁知道秦琅蹲在地上根本就没有走的意思。

    就在那里滔滔不绝的说话,也不让人打伞什么的。

    秦琅倒是精神好,他睡了一个时辰午觉,还喝了午茶用了点心,可怜突地稽在日头下跪了一个多时辰,现在还得继续晒。

    老头不敢怠慢,秦琅蹲着,他还得弯腰站着,甚至得站到秦琅前面为他摭阳挡日。

    “蓍国公啊,这次的事情影响可是非常恶劣啊,我也知道蓍国公忠心耿耿,为大唐立下过许多汗马功劳,可是呢,你老了,精力不济,对部落手下管束已经有些不力了啊,有人打着你的旗号,在外面可是干了许多坏事,勾结王君廓李瑗参与谋反做乱,走私禁物,甚至是劫掠百姓,如今还抢夺军粮······”

    突地稽只得一遍遍的请罪。

    秦琅左一搭右一搭的讲个没完,不时的还要问一问燕州的部落人丁啊,牛马牲畜养殖情况啊,以及他们老家粟末水的风土人情等等。

    有时,秦琅又要问起当年他随杨广征战高句丽之事,地会又忽然问他当年勤王雁门救驾的经过。

    问着问着,他又扯到当年杨广在江都被弑杀的细节等。

    还问他当年是如何从扬州逃回去的。

    突地稽不敢不答。

    最后,秦琅看着突地稽奉上的礼单,很是满意。

    而当突地稽把给他的私人礼单奉上后,秦琅假意斥责了一番,最后却又说代他把这些转送给太子殿下,依然收下了。

    等秦琅终于不再罗嗦起身,这时太阳都已经要下山了。

    突地稽从正午晒到日落,晒了整整半天。

    等谈话结束,突地稽已经昏昏沉沉了。

    “蓍国公,此次误会既然已经说明,那么就算了。给的赔偿我收下了,给太子的礼物我也代收了,天色不早了,我就不留蓍国公了,蓍国公请回吧!”

    一名靺鞨武士愤愤的道,“我们公爷能否在幽州住一晚再走?”

    “不是本都督不肯留客,实是刚发生了那误会之事,现在幽州的将士们对蓍国公可是不太友好,我怕蓍国公在幽州会遭遇到点什么意外,这也是为蓍国公考虑嘛。”

    突地稽摆了摆手。

    “多谢都督宽恕,突地稽这便返回燕州,今后定严加约束部下,奉公守法。”

    突地稽被扶上马,可这位马上纵横一生的枭雄豪酋,却连马都骑不稳了,最后还是一名武士带着他回去。

    从幽州到燕州,也足有一百多里路。

    突地稽不敢逗留,连夜返回。

    结果白天暴晒一下午,晚上又吹了凉风夜露,等第二天赶回到桃谷山部落里时,已经不行了。

    当天晚上,突地稽便死了。

    他这一死,李谨行愤恨了。

    他认为这根本就是秦琅故意使计害了他爹。

    李谨行的那群哥哥们虽没读过多少汉书,可个个彪悍勇猛,都是脑子缺根筋肠子通到底的猛人,个个喊着要为父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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