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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白茫茫、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头的拉西萨冰原之外,给云少英留下深刻印象的还有虎踞大营里漫天蒸腾的雾气。阳光穿过云层,穿过这层雾气,呈现出绚丽的七sè彩虹。
当他跟随最后一批出的北地军人到达虎踞大营的时候,在空旷的营区里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
差不多有一百个大木桶摆在雪地里烧着开水,有近千名士兵在排队等着洗澡。还没有哪个军营能够象虎踞大营这样奢侈,每隔几天都让士兵们痛快地洗上一个澡。由于后方的军需物资总是不能按期运到,医药严重缺乏,而军营里的很多疾病都和士兵们差劲的个人卫生有关,在军医们的极力要求下,大营里同意了这看似荒唐的意见。在大苍山,永远不会枯竭的就是水和木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而且自从采用了这个办法以来,军营里的病人减少了很多。
而军官们则把这种事情当成一种消遣和享受。他们有自己的石头房子,除了里面的的热水外,外面也架上柴火,整个屋子里热得像蒸笼。时有加入的军医还在里面添了些药草,让屋子里总是有种清香的味道。
每个人的身体都烫得像煮熟的虾子那样红,但人人乐在其中。
“现在要是有敌人冲进来,就能把你们一锅全端掉。”一名叫做房无忌的军医闭着眼睛,梦呓似地说道。“这里真是太舒服了,我连眼睛都不想睁开。”
“你总是说这种不好笑的笑话。”巨昆吾鄙夷地瞥了他一眼。“老房,你是个好军医,非常好的军医,可你最好别谈论那些与治疗无关的事情。你知道吗?只要你开口,我就有揍你的冲动。”
房无忌也不生气,继续闭着眼睛梦呓。
“要是有一天真的生这种事情,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
巨昆吾打量着军医。“你说吧,是让我捏死你还是淹死你?”
房无忌白了眼巨昆吾,一脸的不屑,不过他还是闭上了嘴。
巨昆吾转过头来打量着云少英,脸上露出没有把握的表情,然后拍了旁边的张别离一下,把他从半睡半醒中惊醒。
“这么说,云侯把他的儿子交给你来照顾了?”
张别离看着巨昆吾。“那让你有什么困扰?”
巨昆吾看上去很严肃。“云侯是北地人的朋友,如果你照顾不好他,会让所有北地人在云侯面前丢丑,我想你不应该这样做。”
张别离把一块毛巾盖在脸上。“我应付得来。”
巨昆吾凑到他耳边。“我不是说你应付不来,我是说这小子应付不来。你看他的样子,你要是把他放在战场上,只要‘唰’地一下,还不等他对人说声‘你好’就完了。那你要怎么向云侯交代?”
“还好。”张别离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褒贬。“我看他还行。”
巨昆吾一把扯下他的毛巾。“我在认真地跟你说话,别跟我摆侯爷的架子。”
张别离无奈地叹气,撩起一把水浇在脸上。“你不说我都要忘记我是个侯爷了。既然我是个侯爷,你是不是得对我尊重点儿?”
巨昆吾又把毛巾摔回他脸上。“你看这样的尊重怎么样?”
云少英听到了巨昆吾的话,事实上巨昆吾也并不想掩盖自己的不信任。说不出是屋子里的温度还是羞愧,云少英觉得自己的脸在烧。旁边的蔡平锦看出他的尴尬,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脑袋。
“别担心,那个大个子喜欢看别人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你要想在这里混下去,就得学会跟他对抗。”
“怎么对抗?”云少英很沮丧。“要我揍他一顿吗?”
蔡平锦看了看云少英,忽然笑了起来。
“这是个好主意,但我劝你不要这样做。在这个军营里,就像你看到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本事,谁也不敢说自己比别人更强,但在老巨那里不管你有什么本事都自动作废。我曾经亲眼看见铁屠被他骑在身上暴打。你觉得,他会对你手下留情吗?”
这时候巨昆吾向云少英勾动手指。“过来,nǎi瓶。”
云少英一时间没有领会这个称呼的意思,犹豫了一下,然后求助地看向蔡平锦。蔡平锦忍住笑容向他点头,示意他可以过去。
云少英走到水池中间,巨昆吾示意他站住,然后抓过一件衣服围在腰里,走过去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打量着云少英。
“啊哈,少云侯,你这身白肉简直可以跟娘们儿媲美。不过我不明白,像你这样一个爷们儿,要这么一身漂亮皮肉做什么用?”
云少英被他的气势慑住,嗫嚅着不敢说话。
张别离拿开脸上的毛巾,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啪”的一声,巨昆吾用力在自己强壮如铁的胸膛上拍了一记,声若洪钟。
“敢进这个屋子里的人没有一个像你这么白净。你知道为什么?因为没有这些伤疤的人根本不配和我们坐在一起。”他用拇指在自己疤痕累累的胸膛上指点着。“我并不为这些漂亮的图案而自豪,但我为经历过这些还能活下来而自豪。云少侯,你觉得你能熬过去吗?”
从大家脱光衣服的时候,云少英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些军人身上的伤痕,他这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多、这么可怕的伤痕,老实说,他真的被这些丑陋的疤痕震慑住了,这些像毒虫一样扭曲、蜿蜒的疤痕证明了这些人有过何等可怕的经历,同时也让他为自己而感到惭愧。
“他还是个新兵,你跟他说这个没什么意思。”张别离平静的声音透过雾气传过来。“给他点时间。”
对张别离的话充耳不闻,巨昆吾逼视着云少英。
“我听说过云侯和小百夫长的交易。当然,也许你以为这一切都理所当然,但我要告诉你,你要是一个男子汉,就别躲在别人后面。看看你的小百夫长,他十三岁进入军营,十三岁就参加了云西作战,十三岁就差点像狗一样被杀死在那见鬼的沼泽里,但他熬了过来,是个不折不扣的硬汉。你呢?”
“别听他的,少云侯。”张别离冷冷地道。“那都是废话。”
云少英紧抿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不用谁来保护我。”
巨昆吾几乎要跟他脸对脸地凑过来。
“那就滚回去,别让别人为你的软弱负责。要么就像个男人一样在战场战死,要么就滚回妈妈的怀里吃nǎi,在这里可没有人会把你栓在裤腰带上过rì子。”
“这里没人需要你的劝告,老巨。”张别离也从水中站起身并走过来。“只有傻瓜才会炫耀身上的伤疤,就跟你现在做的一样。”
巨昆吾站直了身体,仍然冷冷地看着云少英。“至少我有什么可以炫耀。”
张别离示意云少英回到蔡平锦身边坐下,然后转向巨昆吾。
“继续泡你的澡。老巨,你对他说这些全无意义。”
巨昆吾夸张地行了个礼。“一切听您的,爵爷。我至少要让他知道,这里是dú lì军团而不是别的什么军团。这里的战士从不需要倚赖任何人。”
“那他也不需要。”张别离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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