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何不食肉糜(第1/2页)脸谱下的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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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世钱渊第一次来到杭州,就有惊艳之感,而这一世,他才彻底读懂了柳七填的那阙《望海潮》。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

    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

    市列珠肌,户盈罗倚,竞豪奢。

    钱渊带着两个随从沿街随处走动,不停驻足好奇的四下张望,就连路边茶馆的镂空窗户都引起他极大的兴趣。

    挑着担子的老人慢悠悠从钱渊身边穿过,拖的长长的调子在巷子深处响起,不停有人拿着碗走出门买上一两块豆腐。

    这是几百年前的杭州啊,就像一位从仕女图走出的女子,水灵灵,笑态含羞,呢喃细语,灵气十足。

    但很快,这种感觉就从钱渊心里消失了……

    虽然已经是三月初了,但春风未至,阴冷寒意依旧刺骨,不过沿街各式各样的店铺星罗棋布,走街串巷的行商络绎不绝。

    有点莫名的熟悉感……钱渊古怪的环顾四周,愣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来往的行人个个脚步匆匆,脸上带着疲倦,也带着一股昂昂向上的蓬勃气势。

    不太像杭州,反而有点像前世的大上海,商业发达,工作生活节奏非常快,人人都奋力向前。

    什么古装仕女,明明是都市女白领啊!

    这次走得远了,再走过两条街,隐隐可见流经杭州的钱塘江,钱渊放眼望去不禁嘴角抽搐了下,前面一大片都是摆摊的……

    “少爷,这是海市。”张三挤挤眼,“据说有不少好东西呢。”

    如今浙江沿海一带海上贸易非常旺盛,大宗交易比比皆是,但也有一些不起眼的货物会以草市散卖的形式出售,这就是所谓的海市。

    钱渊撇撇嘴,这时代大部分好东西都是在国内,换句话说,这年代的海上贸易主要是出口而不是进口。

    过些年的东南倭寇和几百年后的鸦片战争的本质虽然都是为了贸易,为了市场,但方向是反的,一个是为了出口需要货源,另一个是为了倾销需要市场。

    这个念头刚出现,钱渊就想扇自己一个嘴巴子,特么都忘了自己是个穿越者,这种海市简直就是穿越者的最佳淘宝处啊。

    “来得及吗?”钱渊犹豫了下,这些天出门都是闲逛,但今天不是。

    张三看看天色用力点头,“少爷放心,我都打听清楚了,肯定来得及。”

    但兴致勃勃的钱渊转了一圈,只能沮丧的叹了口气,什么都没发现,没有自鸣钟、手表、眼镜等高档玩意,就连什么玉米、辣椒这些改善伙食的东西都没有……钱渊前世是个无辣不欢的主。

    不过就在离开的时候,眼尖的钱渊从一个脸白汉子那看到了非常眼熟的一幕。

    不用全部塞进嘴,只需要把前端放在上下牙齿中间,轻轻一咬,里面的仁立刻乖乖的跳出来,舌头一卷将仁带走,两片嘴唇一翻将壳吐出去。

    钱渊定睛仔细看了会儿,终于确定,这是前世他在刑警队犯错被发配到宣传处天天都嗑的玩意儿,葵瓜子!

    “什么?”张三跳了起来,“就这么袋玩意你要五钱银子!?”

    脸白汉子蹲在那又嗑了几个,笑嘻嘻的偏头看着钱渊,“爱买不买,再过一炷香,想买都没了。”

    钱渊扯扯嘴角也蹲了下来,瞄了眼又抓了个瓜子摸摸,挺原始的,还没炒过,据说向日葵成熟之后,葵花籽是能直接食用的。

    说不定还能种出来,钱渊虽然是个五谷不分的主,但也知道向日葵的经济价值……好吧,主要还是怀念当年的葵瓜子,他想了想起身挥挥手。

    张三心疼的掏出个银角子扔过去,狠声狠气的说:“剪好了!”

    白脸汉子慢吞吞的掏出把剪刀剪了个角下来,拿出小秤称了称,“正好五钱!”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了,但钱渊还是叹为观止,明朝是没银票的,商人身边随身携带剪刀、小秤用来交易,这本事每个商人都非常很擅长,几乎每次都是刚刚好,一次成功。

    出了海市逛了好一会儿才找到那个酒楼,在二楼坐下,钱渊瞥了眼不远处的衙门,然后仔仔细细的把葵瓜子拿出来看了一遍,这玩意儿是被晒干的,能种的活吗?

    钱渊还在脑子里琢磨要不要回头在院子里试试,突然楼下大堂传来一阵喧闹。

    “那当然,红糖才几个钱,哪里比得上洋糖!”

    “松江钱氏诗书传家,没想到出了个陶朱公。”

    “据说那可是个秀才公呢。”

    “穷的吃不起肉的秀才杭州城多的,但拉下脸去经商的可没有……”

    楼下诸人议论声传入耳,张三颇有不忿,钱渊却笑吟吟的曲起手指敲敲桌面,“罢了,随他们说去。”

    到杭州已经一个多月了,洋糖的销售额一日高过一日,就连红糖的价格也高了三四成,因此钱家铺子和钱渊的名声也算是“扶摇直上”。

    现在还不是万历年间,秀才亲自出面经商不算寻常事,即使在商业发达的杭州城也算惊世骇俗。

    虽然卖的挺好,但钱渊的计划还没进入正轨,对他来说,钱是很重要的,但是紧接着下来他要用一大笔钱,在这年头举家搬迁的费用堪比在上海置产,这可不是一笔小钱,细水长流可来不及。

    不过板着手指头算了算,钱渊琢磨时间还很充裕,只是自己初来乍到,在杭州消息不灵通,很多事情都没有打听的渠道,只能大把大把的往外洒钱。

    想到这钱渊摸了摸衣服内袋里的那两张名帖,一张是叔父钱铮的名帖,另一张是叔母的父亲陆树声的名帖。

    后者是嘉靖二十年会试第一,在朝中名望不低,和如今的浙江巡抚王忬是同年,这两张名帖都分量不轻,可以算得上是两块敲门砖了,但如何使用却是个难题。

    这些天钱渊洒了不少银钱出去,从纷乱复杂的消息中好不容易找到一条有用的,做了足够多的功课,才有了今天一行。

    桌上摆着三四盘菜,一壶茶,钱渊独自坐在窗边漫不经心的慢慢享用,如今尚在孝期,酒肉不能入口……至少不能公开,所以钱渊干脆将张三和另一个仆役李四赶到楼下去。

    穿越而来不到半年时间,由死而生,但亲人却由生至死,家业凋零,父兄之死需要详加调查,之后即将面临一场不知道能不能躲得过的东南倭乱,虽然已经做出了一系列的决定,但钱渊也免不了心里茫然踌躇。

    茶味颇淡,几道素菜也没滋没味,钱渊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目标人物慢悠悠的走进酒楼。

    钱渊没有直接凑上去,他需要选择一个恰当的切入点。

    隔壁桌上,那个让钱渊眼热的蓝袍青年书生正嘲讽的对着同伴笑道:“哈哈,杭州城真不愧是人杰地灵,案首经商,真是奇谈!”

    对面的同伴是个国字脸的青年,有一把漂亮的大胡子,是这个时代最典型的帅哥形象,连连点头,“我南下一路至杭州,苏松到杭州一带,农田大都改种棉花,桑园处处可见,要知道无农不稳……”

    蓝袍书生语气尖酸的很,“都说浙江是科举大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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