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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后世比起来,如今的北京不算多大,核心区域更是不大,但仅仅靠两条腿,也实在是够受的。
出了翰林院,张居正一路往西,走得两条腿都酸了才远远看见钱渊一行人。
这是钱渊抵达京城的第三天,昨日下午他就迫不及待的找落脚地方了,张家实在太窄,而且三十个护卫总不能一直住在客栈,再说自己至少还要住上几个月等着会试呢。
“从这儿到那。”一个中年人正对钱渊说着,“大约十来户人家,动静可不小,而且都是老宅,只怕颇为费银。”
“没事。”钱渊甩甩袖子笑道:“小弟不比文中兄,光是会试只怕就得三四次,算算也十多年呢。”
“县试、府试、道试、乡试都是一次过关,会试要三四次?”中年人笑着摇头,“展才可太谦了。”
“还真没……”钱渊转头看见张居正,“来来,叔大兄,介绍一下,这位是嘉靖二十六年进士,翰林院编修张居正,这位是嘉靖三十一年北直隶乡试解元孙鑨,字文中。”
孙鑨虽然是浙江余姚人,但却借籍京城,参加的是北直隶乡试,三年前乡试解元,但因为祖母过世回乡守孝,不久前才回京都。
昨天钱渊上孙府拜访,说起要选地建宅,孙鑨主动请缨,这三年来,钱渊和孙家一直有书信往来,其中来往最频繁的就是孙鑨。
孙鑨和张居正互相行礼,后者心里有数,这是刚刚起复的吏部左侍郎孙升的长子。
“好了,续了年齿,有什么话以后再聊,先说正事。”钱渊不耐烦的打断。
“展才就是个急性子。”
“也未必。”张居正轻笑道:“什么时候去严府拜访那位?”
“先拖着……”钱渊怔了怔,反口问道:“结果出来了?”
“恩,浙江巡抚胡宗宪升任浙直总督,并兼任浙江巡抚。”张居正低声道:“展才你给个实诚话,胡宗宪可能担当重任?”
孙鑨也情不自禁凑近细听,绍兴一直是抗倭前线,他大伯孙堪三年前就是间接死在倭寇手中的。
“我说了顶什么用?”钱渊发了句牢骚,沉默片刻后低声说:“胡宗宪此人心思深沉,腹有韬略,不择手段,却有赤胆热血,实是首选……严分宜运气不错。”
孙鑨和张居正都对钱渊知之颇深,知道这青年人眼力精准,对东南局势了然于心,听到这个答案后都是心神一松。
“好了,两个举人,一个翰林院的编修,议论这种事……实在没什么意义!”钱渊挥挥手,“先帮忙来看看,这块地皮……啧啧,估摸着得花不少钱呢!”
三人顺着路走了一圈,大约七八亩地,有六处水井,还有条小河沟,虽然对北京不熟悉,但钱渊可以肯定这是内环之内,放在后世这地皮那是天价。
“东面、西面两个园子,门开在南面,正堂和东西园子用长廊连起来,外院屋子要多,家里护卫不少。”
“后院除了主院,要隔出一个个单独的院子。”
“树太少,回头得多弄点花草树木。”
“嗯嗯,让人从食园里运些摆件家具来。”
钱渊滔滔不绝的说着,张居正心里酸的不行,娘的一进京城就要置豪宅,真特么是有钱人啊!
张居正心里发了狠,以后老子也要住豪宅,嗯嗯,今天走的脚都酸了,以后还要弄顶大轿子!
孙鑨却没这些想法,只在边上不停说着种种,他算是本地人,对这块非常熟悉。
“西城本就是朝中官员群居之地,找个大宅子挺难,想修个园子……也就这块了,其他街上万一碰上个不肯搬的官员,那就麻烦了。”孙鑨左右看了看,“要是定下来,回头我让人来办,后面修园子你再来。”
“那就拜托文中兄了。”钱渊连连点头,“所需银子小弟让人送去。”
“这么大地方,就算园子以后慢慢修,光是起宅也要几个月呢。”张居正插嘴问:“这段时间住哪儿?要记得你还要备考。”
“去我那吧。”孙鑨倒是大方,“护卫一并带来,府内有地方安置。”
钱渊犹豫了会儿,他知道自己如今还是个敏感的棋子,实在不想给孙家带来什么麻烦。
“还是算了,另外租个宅子吧。”钱渊摇头道:“明日要去严府别院,这时候不宜住在贵府。”
看孙鑨还要再劝,钱渊抢先道:“文中兄你也知道,决定购地建宅,也是因为叔父即将被调入京中,到时候还是得租宅子。”
孙鑨这才不说话了。
本来准备就在附近混顿饭,但张居正家那位一休哥实在有点难缠,这两天没钱渊下厨居然一口饭都不吃。
最后三人一起去了张府,路上孙鑨打了两斤酒,张居正买了只烤鸭,钱渊做了个羊肉锅仔,大家尽兴而散。
这天晚上,钱渊丢下想和他长谈的张居正,一个人在房中苦思。
三件事,第一,胡宗宪终于成功上位,倭寇将迎来结束他们命运的最强敌手。
但钱渊心里隐隐猜测,这次和历史上未必一样,至少徐海没有持续上岸劫掠,而是回身和汪直抢地盘,历史的轨迹已经发生了偏移。
钱渊忍不住想到崇德县的那个女子,也不知道她的命运会更好,还是更坏,会不会还被写入《金云翅传》……
第二是明日的赴宴,严嵩是内阁首辅自然是不会出面的,所谓的严府别院八成是严世蕃的住所,这位历史上出了名心思机巧又狂傲自大的奸臣之子会呈现出什么样的脸谱呢?
严党已经是时日无多,钱渊不想和严党扯上什么干系,但无奈在覆灭之前,严党权势滔天,自己又得罪了李默、徐阶,再得罪严党……
李默明面上是没理由对付钱渊的,徐阶毕竟和钱渊是同乡,但严党……下起手来肆无忌惮,理由都懒得找。
现在想再多也没用,只能到时候随机应变,希望不会被视为严嵩一党……想想吧,胡宗宪历史上就任浙直总督之后,很可能从没见过严嵩,最后却因此不得不自杀。
钱渊叹了口气,这是第三件事,今日拜访孙府,吏部左侍郎孙升说的很清楚,钱铮卸任徽州府通判,调入京中任通政司左参议。
这是个看似普通,实则诡异的调职。
通政司左参议是五品官,必然是要过吏部的手的,虽然孙升是礼部左侍郎,但吏部尚书李默不可能不过手,他绝不可能忽视钱铮和钱渊的叔侄关系。
钱渊入西苑,嘉靖帝立即否了曹邦辅,其间的逻辑关系是个人都能看明白。
李默这个人算不上心胸豁达,而且今年又恰巧是外察之年……
钱渊觉得,其中必有蹊跷,只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