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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小人来找,谁主张,谁举证。”
徐君蒨本来是例行公事的问话,听李笠说了句“谁主张、谁举证”,不由得多看了李笠几眼。
李笠之名,徐君蒨去年年底就听过,发生在鄱阳郡的‘鱼腹藏书’,李笠就是当事人,所以这个案子上达州廨后,徐君蒨便有所了解。
所谓的‘鱼腹诗’,亦真亦假,不过徐君蒨觉得,此诗极有可能是李笠自己写的,所以,他认为此人心术不正,定然是奸滑小吏。
到了今年年初,鄱阳郡又出大案,鄱阳王府放债的掌柜吕全,诬告不成反坐,丢了性命。
而这个本来是铁案的案子被一个人给翻了,那人就是李笠。
相关卷宗,徐君蒨后来看过,李笠这个小吏接连受了鞭挞和测罚,硬是不认罪,才有了鄱阳内史柳偃的破案。
鞭挞和测罚,许多成年人都熬不住,而连半丁都不是的李笠,居然扛下了,这还是其他人都已经招供的情况下硬扛。
徐君蒨对此犯了嘀咕:骨头这么硬的人,心术真的不正么?
现在,徐君蒨听得李笠“谁主张、谁举证”的说法,觉得这个小吏蛮有意思的,于是来了兴趣。
“李笠,这六个字,你从哪里听来的?”
“上官,小人以为这不是应该的么?”李笠把手一摊,他见这‘徐参军’一表人才,说话又好听,感觉是个好官,便尝试‘讲道理’。
“譬如,小人说同村王甲偷鱼,那么,应该是小人拿出王甲偷鱼的证据,而不是让王甲拿出自己没有偷鱼的证据。”
“若王甲说不是自己偷的鱼,却说是隔壁赵乙偷的,王甲提出如此主张,也该是他拿出赵乙偷鱼的证据,否则,就是诬告。”
“噢,你到是蛮会说话。”徐君蒨点点头,和一同提审的鄱阳郡长史裴匡交谈几句,又问:“那么,本官接下来,要给你说的六个字,挑挑错了。”
李笠赶紧回答:“上官,小人斗胆,小人话还没有说完。”
“好,你说。”
“上官,还有特情,不适合‘谁主张、谁举证’,譬如...”
“譬如,小人那日在王府表演‘油釜捞钱’,一应用具是王府提供的,若小人在表演过程中双手被滚油灼伤,那必然是王府备下的油有问题。”
“小人作为被害人,若主张对方有错,即认为对方是加害人,那么,该是对方给出证据,证明用的油,不是真的油。”
“此即为‘谁主张、谁举证’的‘倒置’...”
问案时,徐君蒨知道李笠在王府表演过油釜捞钱,现在闻言兴趣大增:“果然油釜捞钱里的油有问题?”
旁边的裴匡干咳一声,徐君蒨意识到自己失言,满堂官吏都看着自己,急中生智,哈哈一笑:“哈哈,你这‘倒置’二字用得不错,不错。”
见着李笠说话中气十足、双眼未有游移不定,一脸义正辞严的模样,徐君蒨心里有了数:看来,鄱阳王府典府丞冯帧确实是诬告。
不过,这个小吏有意思,很有意思。
忽有吏员入内,向两位主官禀报:“方才驿使来报,台使已抵达湓城,不日便到鄱阳,又报,鄱阳世子也会于近日抵达。”
“台使/鄱阳世子来了?”
众官吏纷纷交头接耳,徐君蒨和裴匡交换了一下眼神,心中明白,这个案子,必然要尽快结案。
台使,即建康台城(皇城)来使,前不久发生在鄱阳的一个小小命案,居然把天子的两个儿子、一个侄儿牵扯进来。
天子向来宠溺儿子、宽容宗室,人所共知,如今一个小案闹出轩然大波,徐君蒨及郡廨官吏们已经能想到天子有多么不快。
而徐君蒨通过自己的方式,知道天子对此案的态度:真是太不像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