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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一旦强制迁移激发民变,地头蛇们就直接和羌人联手,一起去祸害关中了。”
李笠对黄姈的见识很满意:“所以这提议没有实行,朝廷就这么耗着,耗着耗着,上百年过去。”
“到了后汉末年,灵帝年间,因为花在凉州的平叛费用实在是太多,财政撑不住,便有人旧事重提,要放弃凉州。”
“但还是被有识之士拼命阻止,因为正经的朝廷,怎么能做出主动放弃国土的事情来?”
黄姈大概想到李笠说起萧宝夤的故事有何意图,便问:
“不放弃国土,这当然无可厚非,可若维持一片国土的代价过大,甚至会让身上冒出个治不好的大脓疮,这也是无法回避的问题。”
李笠摩挲着旁边城垛,看着暮光中的长安:“所以我不能回避,要来关中,要去陇右,要去河西走廊转转。”
“顺便让地头蛇们看看,我这个楚国皇帝,还有新朝廷的实力到底如何。”
“然后呢?”黄姈又问,“一味地武力恐吓,治标不治本,过得一两代人,旧疾复发,怎么办?”
李笠反问:“你说的本,是什么?”
“妾没仔细看过相关的著作,所以,不清楚后汉时,凉州羌乱乱到什么程度。”
黄姈决定陪李笠聊凉州陇右的话题,哪怕她其实没有任何干政的念头。
“但妾觉得,一个地方若是盗贼肆虐,却又有游军布防,毫无疑问,要么游军和盗贼勾结,要么游军自己也扮做盗贼,鱼肉百姓。”
“后汉的凉州羌乱,持续了上百年,妾以为,少不了地头蛇们故意挑事,少不了将领养寇自重,趁机捞好处,于是推波助澜。”
“地方上若战乱不休,朝廷为安抚民心,大概会经常减免赋税,所以,对于地头蛇来说,倒也不错。”
“战乱中,小家小户的百姓,无法自保,只能依附于豪强坞堡主,而对于坞堡主而言,浑水摸鱼,趁机兼并土地,控制更多的人口,不是正合适么?”
“越乱越好嘛!”
“对于将领而言,每次挥师平叛,都是立军功的好机会,而且,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每一次平叛,每一次调拨粮草、钱帛,都是各环节捞钱的好机会。”
“而且,为了筹措军费,筹集粮草,那就得向地方分摊,这一道道分摊下去,又有多少人能够趁机捞钱?”
“你捞完了,我捞,我捞完了,他捞,大伙轮流发财,前辈捞完了,后辈也得接着捞,凉州平叛这个捞钱项目,怎么能轻易取消呢?”
李笠听着黄姈的分析,愈发觉得黄姈的见识不错。
后汉的凉州问题,为何持续了上百年都解决不了?
他觉得,其中一个原因,类似历史里分析的明末辽东问题那样:辽饷,养活了多少人呐!!
朝廷要向各地征收辽饷,地方上的大小官员乃至小吏,都可以趁机捞钱。
朝廷每年都要往辽东拨辽饷,于是,相关环节的官员又能捞钱。
名为辽饷的军饷抵达辽东,辽东各级将领又能趁机捞钱。
所以,辽东老是不平静,官军总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吃空饷吃得精神抖擞的将领,凭借着一次次“全军覆没”,抹掉旧账,又立新账,向朝廷索要钱粮来“招兵买马”。
朝廷不得不加派辽饷,不然辽东局势糜烂,后果严重,于是各环节的文武官员吃得红光满面。
辽饷,成了无数人借以盈利的摇钱树,所以不能停,辽东,必须一直乱。
但负担层层转接之后,全都是面黄肌瘦的百姓承担,加上天灾,百姓们实在是活不下去了,于是,李自成出现了。
李笠认为,后汉的凉州问题,明代的辽东问题,之间虽然相隔了上千年,但某种意义上来说,其“久治不愈”的原因,都是很相近的。
那么,他要如何避免重蹈覆辙,避免许多年以后,陇右地区,再次成为中原朝廷的一个“失血口”呢?
一时的武力威慑,挡不住地头蛇的内外勾结,挡不住体制内利益集团的“上下其手”,按着老办法来解决老问题,当然是解决不了的。
陇右地区的地头蛇们,可不认什么“同胞情谊”,也不认什么知遇之恩,更不会因为朝廷减免赋税、给各种优惠待遇就誓死效忠。
甚至他们之中,有多少人对自己的族属有认同感,都未曾可知。
只有利益,才是各地区各阶层最看重的一个“要素”。
黄姈继续说:“朝廷若是以各种优惠政策,来赎买陇右人心,怕是会适得其反,因为这等于是那家里哪个孩子越闹腾,就越容易从父母手中得好处。”
“真要是这样,孩子如何会消停?肯定是不停的闹。”
“朝廷为了避免陇右四处冒火,许十年免赋税?好啊,等十年到期,陇右局势忽然不稳,朝廷是不是要再免十年赋税?”
说到这里,她故意对李笠挑衅:“所以,妾正好要看看,三郎到了陇右,要如何解决这个顽疾。”
“那就拭目以待。”李笠笑起来,和黄姈一起向前走。
统一天下,抚平数百年分裂造成的创伤,这就是他的责任,所以才要亲自来关陇地区,为解决顽疾创造机会。
尽量开个好头,儿孙们将来,处理问题就会游刃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