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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常氏怀揣两个肉包去了儿子的房间。
宋添已经洗漱完毕,正在灯下看书。
“添儿,拿上这个,快吃吧。”
两个白胖大肉包,常氏刚刚烧热水的时候已经悄悄热好了。
宋添知道东西从何而来,展颜一笑,接过便啃了一口。
“娘,真好吃。”
白面肉包,他好久没吃过了。
常氏也笑眯了眼,叹道:“再等等,等分了家,以后想吃什么娘都给你买。”
分家?
宋添顿住。
“娘,我们要……”
常氏点头:“人情凉薄,有些事我早已经看透,继续下去无非就是为他人做嫁衣。我跟你爹没什么,不能误了你的前程。”
分家宋添没有异义,可爷跟奶还在,分家并不容易。
常氏看出儿子的忧虑,安慰道:“这事情我跟你爹自有章程,你好好读书,别的不用担心,等家分了,送你上镇……”
常氏细细说着自己的打算,而此时房门外却有一个暗影在伏蛰。
阿绣今日上镇回来,觉得身上尘土多,晚上就烧水洗了个澡。
她是最后一个离开灶房的,提着豆丁大油灯正要回房,来到拐廊处却看到一个黑影从长廊尽头的后门一闪而过。
宋家的宅子四通八达,东西两厢的长廊都有一个后门直通后院菜地。
阿绣见着那影子心头一惊,立即就联想到了贼人。
“娘……”
她快步来到房门口,才拍了一下门便开了。
“阿绣,怎么了?”
开门的是常氏。
“娘,我刚刚看见有个黑影子从后门跑出去了。”
她说这话时声音都有些颤,家里进贼,肯定是怕的。
常氏跟她的想法不同,想到刚刚跟儿子聊的那些事,她拿过阿绣手里的油灯,快步从后门跨了出去。
宋添的房间本就在最后排,从房门进后院也就是几步之遥。
常氏脚步急,去到院中将灯举高。
四周黑漆漆一片,隐略可见地里的瓜架跟沟壑边摆放的柴禾。
“娘。”
阿绣小步跟了出来,缩着脖子四顾,紧跟在常氏身边。
“无事。”
常氏回头,看见儿子也出来了,朝他挥了下手道:“你带阿绣回去吧。”
宋添没动,伸手抄起门边的一根棍子。
他不听,常氏也不提了,让阿绣别跟,自己提着灯向不远处的柴房。
说是柴房,也就是一间有檐的老烂屋。
从后门回前面,要绕过柴房跟灶房,路程并不算近,那人要是躲闪不急,很大可能便是藏在柴房里。
常氏猜想有人偷听了她跟儿子的谈话,关于分家的事目前夫妻俩还在做准备,不想过早引来麻烦,当然是没人知道最好。
可要是一不小心给知道了,情况有变,就需要早做准备。
她的脚步毫不迟疑,几息之间便去柴房门口。
也就在此时,一个灰色的影子腾空,毫无征兆从里面跳了出来,还伴随着两声喵叫。
常氏吓了一跳,灯都差点摔在地上。
“娘。”
宋添奔过来了,看清跳出来的是隔壁家养的那只虎斑灰猫,扶住母亲道:“是隔壁家的猫。”
“我没事。”
常氏也看见了,只不过刚刚的事情太过于突然,难免被吓。
“我来吧。”
宋添要去接油灯,常氏没给,举高了往柴房里看了一圈,正准备进去,前院拐角处有人声传来。
“老二媳妇,咋的呢?”
宋老爷子手提油灯,披着件夹衫,看着二房的三人有些莫名。
“爹,没什么。刚刚听到点动静,就出来看看。”
常氏笑道。
宋老爷子蹙眉:“你们先回去,我转两圈。”
“行。爹你注意着点,刚刚隔壁的猫从柴房里跑出来,也有可能是那只东西。”
常氏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屋里,事情已经发生,多想也无作用,唯有做好两手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是猫是人也不用她找了,等等就能知道。
常氏将两个孩子送到房中,看见桌上还留下一个包子,有些心疼地塞到宋添手中道:“唉啊,都冷了,你快吃。”
宋添握住,瞄了眼她身后的阿绣道:“我知道。娘,你也早点去休息。”
常氏应声,很快走了。
阿绣闩好门,想想刚才的事还心有余悸。
“添哥,刚刚……”
阿绣还想再提一提,不想刚转身,那个已经凉掉的肉包子便递到自己面前。
阿绣微懵,反应过来之后便道:“白天我吃了一个,这个你吃。”
“我刚刚也吃过一个了,这个给你。”
宋添的耳尖有些红,跟阿绣说话,视线却是放门边的。
“添哥,你看书,要多补一下身子。”
阿绣不愿,却不自觉地舔了舔唇,味蕾中好像还残留着那股肉香。
“我知道,你再吃一个。”她那么瘦。
“读书费脑子。你吃。”
在镇上能分得一个肉包阿绣已经非常满足了,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说了给你,你就拿上。”
宋添急了,直接往她手里塞。
给她肉包都不要,这人是不是傻。
阿绣被塞了一个满怀,自然无法拒绝。可……
“我们一人一半吧。”
常氏紧着儿子,阿绣同样也紧着他,这人是她的希望。
让来让去的肉包子被分成了两半,这下宋添倒是没有再说什么,接过便往嘴里塞。
“娘说咱们要分家了,到时你想吃什么我让娘给你买。”
先前常氏对儿子说的话,此时宋添又跟阿绣复了一遍。
阿绣咬着那包子,闻言莞尔一笑:“谢谢添哥。”
小姑娘的笑眼如新月,宋添心情愉悦,吞下最后一口包子,指了指自己的疤道:“给我抹抹,要睡了。”
“嗯。”
这些天,临睡前阿绣都会给他的疤涂抹药膏。
虽说效果不得而知,但在她面前,宋添已经不再排斥去触碰那一道禁忌。
院里,宋老爷子见二房的人走了,先去墙边转了一圈,后面去到院门处见门都是反闩着的,也就回房间去了,至于那个柴房,他根本没有进去。
东厢跟后房的灯很快就灭了两盏,而此时柴房之中终于有点动静了。
宋虹推开挡住自己的那梱木柴,喘着粗气从里面爬了出来。
在里面憋着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受,加之他心中酝酿着一团火,整个人阴恻恻,感觉像是某种东西想要暴发一般。
“分家,打得一手好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