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五章 今天月很圆(第1/1页)兼济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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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落蘅怔怔的望着面前从嘴角溢出鲜血的书生,顿时感觉全身再也没有力气了,眼泪也决堤般的涌了出来。

    “破云剑女侠,你……”陈宪强忍着胸口的剧痛,往上提了提嘴角,算是勉勉强强的笑了。

    可是他话还没说完,却陡然喷出了一口殷红的鲜血来。

    “陈行之!”黄落蘅此刻满脸都是泪水,她竟然将之前对于对方的那万般痛恨尽数忘了,反而毫无芥蒂的伸出手去摸了摸面前男子的胸口,在感受到对方并无大碍之后,她竟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别哭啊。”陈宪吐出了那口淤血,整个人也缓过了劲,便抹了一把唇角的血迹,笑着说道:“是我玉面书生有错,但是也有你破云剑的不对。”

    黄落蘅哭的梨花带雨,带着哭腔问道:“我有什么错……”

    “你错在不辞而别。”陈宪挑着眉毛,冲着女子狡黠的眨了眨眼。

    黄落蘅听了这话,竟然哭的更大声了,她整个人往前一步,竟然就这么扑到了陈宪的胸前。

    “你这淫贼为什么要帮官兵,那些义军都是可怜人,他们都有父母妻儿……”

    “你这淫贼为什么这么花心,在军营里还要和这个女子行苟且之事……”

    她将头死死的埋在陈宪的胸膛上,抬起粉拳娇弱无力的抬手捶打着后者的肩膀,泣不成声的抽搐着说。

    “今天月亮很圆。”苏心惩抬头望了望弯钩般的月亮,继而喟然叹了口气,转身从院门走了出去。

    卫清清则是满脸惊诧的望着那位被先生降服了的母老虎,她怔怔的瞧了许久,竟觉得心中有种怪异的感觉,这种感觉有些酸楚,就像是幼年的时候,自己的竹蜻蜓被山上猎户家的黑球拾了去,却又始终不还给自己,还一直在自己的面前炫耀……

    “我是病了吗?”卫清清茫然的抬起头,望向头顶的月亮,继而又喃喃自语道:“苏大哥说的不对,今天月亮一点儿都不圆……”

    外渺溪,源出福建政和县,自渔沧而下,汇诸溪之水,又东至铜镜、金垂,入于海。

    夜色下,一座荒废许久的风雨桥,一胖一瘦两名胳膊上绑着白巾的男子,正牵着马矗立在桥头,不时的向北面探头探脑的望去。

    “哒哒哒——”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

    两人举目望去,就看见两匹快马四蹄飞腾的疾奔而至,当先一匹枣红色的大马上赫然坐着一名穿着青布长袍的中年书生。

    “军师!”皮肤黝黑,身材精瘦的男子在看清楚了来人的容貌之后,当即咧开了嘴,露出一口白牙,扬声喊道:“等了半个晚上,总算等到你了!”

    “律——”

    陈鉴胡勒停了马匹,翻身而下,眼眶之中顿时涌出了几滴泪来,他两步冲到了精瘦的男子面前,噗通一声的跪倒在地,带着哭腔道:“希八兄弟,我对不起将士们呐——”

    这精瘦男子,赫然便是匪首叶宗留的亲弟弟叶希八,他平日里最是仰慕如诸葛亮、刘伯温这种才华横溢之士,因此在从探子哪里得知陈鉴胡逃过一劫,正被人护送着回来的消息后,便亲自赶到了这外渺溪畔前来迎接。

    叶希八不仅身手高强,为人也十分仗义,在白莲教义军之中的声望颇高,已隐隐然仅次于其兄叶宗留以及另一只白莲教义军的领袖邓茂七这二人了。

    他此刻瞧见自己一想尊重的军师陈鉴胡痛哭流涕的模样,顿时心头一软,伸手将这书生扶了起来,宽慰道:“军师切勿如此多想,只能怪咱们太过大意了。”

    陈鉴胡抬起衣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继而喟然一叹,满脸哀容的说道:“只是可惜了陶堂主,他身手高绝,在最后被围的时候,还挥着那柄阔刀,狂笑着以一当十,最终力竭而亡……”

    说到这里,他竟然又涌出了眼泪来,双眉、双眼痛苦的扭在一起,悲恸的说道:“在最后时刻,陶堂主还舍身将我推入河水之中……”

    叶希八想到那位老大哥惨烈战死的一幕,不由得也悲从心来,皱着眉头叹息道:“陶二哥当真是条好汉……”说到这里,他狠狠的往地上呸了一口,满脸怒容的说道:“我一定要杀了那总兵于康,为陶二哥报仇!”

    “为陶二哥,报仇……”陈鉴胡眯起了眼睛,双眸中寒意掠过——陈行之,我定要你将你万般折辱之后再碎尸万段!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脸上阴郁之色一闪即逝,继而便故作环伺周遭,满脸疑惑的问道:“大王呢?是在营帐中处理要事?”

    叶希八是个粗人,哪里能够猜到陈鉴胡的心思,他便耸了耸肩,无所谓的道:“我今天出来之前知会过哥哥,他只是说军中有事,让我独自前来。”

    陈鉴胡听了这话,便心中一冷——自己自从在叶宗留面前展露才学见识之后,对方便惊为天人,但凡军事皆要问过自己的意见,自己上次从政和去庆元,他甚至亲自架马车相送……

    可是现在,对方竟然会随便用一个理由就把自己搪塞过去了……

    陈鉴胡本就是恃才傲物之人,哪怕叶宗留在白莲教身居高位,又是上万义军的领袖人物,他依然捏着读书人的架子,当叶宗留、邓茂七这些人只是粗野之徒、蒙昧无知的泥腿子,时常对其爱理不理。

    可眼下只是一次小小的失利,叶宗留就完全转性了?他莫非忘了自己曾经帮其取了一连串大大小小的胜仗?

    想到这里,陈鉴胡便觉得心头愈发不满,阴郁的情绪一时间便充盈于胸,他能够接受面对陈行之的一次失利,但……这群该死的泥腿子,竟然也对自己改变了看法,他们以为自己是谁?

    军略是我定的,前任总兵张韶是我牵线拉拢的,甚至连当初那个颇有些能力的福建参议竺渊都是我设计害死的!倘若没有我,你们如何能够在东南活的滋润?

    他骑在马上,缓缓跟随着叶希八向政和县西侧的临时营帐之中行去,脸色阴沉的就像是那个血流满地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