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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前,周氏的家主还是年轻有为,谦逊大度,善良热心,受人爱戴的周现。
那时的周现不过二十出头,却已经是这莆兰城的首富。
不仅如此,他还把握着整个夏都的奇珍生意,这只是因为他那天生便有的制珍手艺。
当年,莆兰还是一个闭塞贫穷的渔村,自西部苍凉黄土坡来的周现改变了这一困顿的局面。
让莆兰村成为了莆兰城,百姓们从居无定所、挨饿受冻过上了丰衣足食的好日子。
他带着这些受尽苦难的村民百姓,一起用双手构建了幸福美好。
直到后来,周现接到了远在东瀛洲的订单,要他一月内制出玛瑙红珊瑚樽。
这工艺并不是难事,周现只是用了半月便雕了出来,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玛瑙红珊瑚樽。
可是,要运送出去,却是出了难题。
这去往东瀛洲的海域,是一片无人区,根本无人愿意踏足那里,因为去了有可能就再也回不来。
周现只好广发英雄帖,却是酬金自三两银到了十两金,也未有人动心,愿意前往。
眼见这指定送货的出发日期一天天接近,周现却仍是一个送货的人都未找到,这让他极为困恼。
无奈之下,他与妻子商量后,只好自己亲自运送这玛瑙红珊瑚樽。
这日,周现打点好一切正欲出门,管家匡文清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家主!有人接了,有人接了!”匡文清欣喜道。
周现一时未有反应过来,便疑惑道:“匡先生,何人接了什么?”
匡文清笑了笑,指着厅门外走进来的一个年轻人说道:“这位好汉接了我们的活!”
周现大惊,遂而热情的迎了上去:“壮士,您,您愿意替我们送货去往东瀛洲?”
那年轻人正色道:“正是。”
周现见到这年轻人,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他上下打量一番这人。
看去周正可靠,一身阳刚之气,并不是那畏缩小人。
“先生如何称呼?”
“快,匡先生,为这位先生倒茶。”周现笑着说道。
匡文清拍了拍脑袋,笑道:“看我这高兴之余,竟是失礼了。”
说着,他便去后堂准备茶水去,周现拜道:“多谢先生肯接这个单。”
那年轻人赶紧扶起周现说道:“周先生,您当真记不得在下了吗?”
“这,我们相识过?”
“我虽是看着先生面善,但是恕我实在想不起在何处见过先生。”周现诧异道。
这年轻人微微笑道:“周先生,两年前在沙河堤,你救了一个得快要病死的男人。”
周现一惊,他拉起面前这个年轻人的手,左看右看了一遍。
他不可思议的问道:“你,你是徐哥哥?”
那年轻男人用力的点点头,笑着说道:“周先生,正是我,我是徐正。”
“徐哥哥!”周现几乎是喜极而泣的给了徐正一个用力的拥抱。
“你还未忘记我。”周现红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结实的哥哥,说道。
徐正替周现擦了一下眼角的泪珠,温声道:“你于我有救命之恩。”
“我徐正怎可能忘记,况且我承诺过,他日若是现弟有任何需求。”
“哪怕要我奉上性命,我也会立刻出现在你的面前。”
周现刚要说话,看到匡文清走了进来,他又疾步走上去拉着匡文清端着茶水的手说道:“匡叔,这就是徐哥哥,我给你说过的徐正。”
匡文清自小有些眼疾,所以他看不太清,不免凑近了看过去。
“嗯,是个周正稳妥的小伙子。”匡文清和蔼的说道。
“徐哥哥,你怎么找到我的?”周现拉着徐正热切的坐了下来问道。
徐正说道:“自从我们分别后,我没有停歇。”
“一路向南海这边赶了过来。”
周现疑惑道:“这是为何?”
徐正正色道:“现弟,有些事哥哥不能与你说明,但是你要明白,我不会做伤天害理之事便可。”
“嗯,我知道徐哥哥是什么样的人。”
“不然,两年前我也不会选择去救你。”周现真挚道。
徐正点头说道:“我懂,不过眼下,我来此时为了解决现弟的难处的。”
周现腾的站了起来,单膝跪在地上,抱拳道:“徐哥哥,请受周现一拜。”
徐正一愣,赶紧要将周现扶起来,说道:“现弟,你这是作何!”
匡文清看到,微笑道说:“徐先生,这是家主真诚的谢意,你不必介怀。”
“家主一向光明磊落,恩怨分明,知恩图报。”
“这趟货,不好送,我们都知道,您肯出面,甚至连生死都不顾。”
“这世间便再也没有这样一份情谊了。”
徐正怔在原地,他扶住周现的两个胳膊,将他拉了起来。
温声说道:“现弟,你且先起来,听为兄说。”
“当日,我被家人弃置在疫情区域的时候,我不怨怪他们。”
“我只恨这个黑暗的社会,它让君主无情,让官员无义。”
“他们见死不救,他们只会带着所谓的财富逃避着。”
“那遍地的饿殍和死于疫症的人如此之多,你却未有一丝嫌弃和害怕。”
“毅然决然的从那艘逃往南海的航船上跳了下来。”
“用银钱租用了马车将我们这些苟延残喘的人带到了医馆。”
“即便是那城已经空了,医馆已经无人了,你仍是亲自为我们煮制治疗时疫的汤药。”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那颗火热而善良的心。”
周现听到这些话,不由得又红了眼睛,他微笑着摇摇说道:“我不似徐哥哥说的这般伟大。”
“我不过是遵循家训而已,我周氏立于这世间,要的就是一个正和一个义。”
“无论这两个字分开来讲,还是合并来说,都是我周氏从祖上至往后都要死守的。”
徐正说道:“这玛瑙红珊瑚樽,我定会为你完完整整的送到东瀛洲。”
“也一定会让你在那张收货单上盖上周府的印章......”
倚靠在徐正怀里的匡老先生老泪纵横的回忆着五十年前的事情,虽是如此久远的事情。
但是,在这两人的记忆中,那似乎如昨天刚刚发生过的一样,让人不舍得忘记和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