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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做邮票,不都赚海了吗?干嘛非打我这烟酒店的主意啊……”
宁卫民听出了话里的醋溜白菜味儿,这毛病他可不从不惯着。
“嘿,听你这话,怎么阴阳怪调的。你今儿是不是想跟我聊点其他的?有话不妨直说,别憋在心里再憋出病来……”
这话可有点份量了,张士慧也不傻,听出宁卫民不高兴了。
“不是不是,想多了啊。我是说,你这么大一总儿,只要肯说句话,不论坛宫还是斋宫,小会计还不乖乖儿的给你凑出来啊!你用就是了,这笔钱对你来说有难度吗?小菜一碟啊。哎,祖宗!你就放我一马吧,算你成全我了……”
张士慧又是摆手,又是给宁卫民出主意,说到最后还有了点打滚儿卖乖的意思。
可宁卫民却摇头一笑,直接否决。
“嘿,这就是你给我的主意?说实话,真不咋地,纯属是给我码瞎棋呢。是,我是说句话就能从账拆出钱来。可那都是公款啊,尤其坛宫,那可是三方合资的公司,外资国资的双重成分。我要照你说的干,那叫挪用公款,以权谋私,知法犯法。让人点了,我就进去了。你是不是惦记篡党夺权啊?我看你是包藏祸心,给我下套呢……“
张士慧这一听,顿时惊得冷汗下来了。
“哟哟,卫民,是我糊涂,对财务制度我确实不懂,你千万别误会,我是那样的人嘛,何况咱们这关系……我,我可真没任何坏心眼。我,我这半年来,可是忠心耿耿给你当狗腿子,任劳任怨,没说过一个不字儿……”
宁卫民却得理不让人,抓住良机,趁势施压。
“行啦,你呀,现在怎么解释都没用。显得特别苍白,特别无力。怎么证明啊?关键是得看你行动。就一句痛快话,这钱你到底给不给吧?我就想看看,现在我还能不能跟你谈钱了,谈钱伤感情是吧?”
张士慧此时的表现就好像胸中憋了一大口的淤血。
“嘿……怎么什么话都让你给说了。我就纳闷了,说着说着,怎么又好像道理又跑你那边去了似的!你是真理的化身啊?我最想不明白的,就是你干嘛非要当地主老财,铁了心的站到人民对立面去。买院子,亏你想得出。花那么多钱,费那么大事儿,就为了几间破平房?值吗?”
宁卫民藐视了张士慧一眼,越发拿腔作势了。
“切,你懂什么。平房和平房可大不一样。就我买这院子,那是无价之宝,说起来可就深了。要是错过去,我得后悔一辈子……”
“算了算了,一时半会儿我也跟你掰扯不清。反正这房子我要定了。你要实在不愿意筹钱给我,那咱换种方式。”
“哎,这烟酒店不是一直按我要求的存酒嘛。库存里光茅台也该有几百箱的货了吧?干脆这么着吧,你算算我那份到底值多少,要够十万的话,我这烟酒店的股份就卖给你了,这总成了吧?今后你就是这唯一的大老板……”
按说这是个大甜枣,张士慧自此可以独占这门赚钱的生意。
可他聪明就聪明在是有自知之明的,这么一来,反倒吓坏了。
“啊!你想撂挑子啊!不成!我还告诉你,甭跟我来这套,你想故技重施没戏!”
“就跟一次卖字画似的,你把烟酒便宜卖给了。好嘛,结果占你这么大的便宜我反倒心慌,压根睡不着觉。过段时间,我还得煞费苦心的想办法补偿你。我冤不冤啊。”
“得得,吃一堑长一智,算我怕你了。你也甭考验我了,我不受你的折磨了。钱我给你,行了吧?”
说着,张士慧就拿钥匙打开了保险柜,开始往外一摞摞拿钞票。
可因为心疼,嘴里越发唠叨起来。
“哼,我这叫破财免灾知道吗?谁让您是领导呢,端着您的碗,我当然就得服您管啊。既然说服不了你,我也免得被你记恨。回头你可别给我穿玻璃小鞋。”
“操的嘞,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再多的钱都不够你花的!一个堂堂的一把手过的还不如我这个下属。一有事就跟我伸手。老跟我借钱,你自己就不觉得寒碜?”
“哎,我今天可只能给你七万啊。你看,柜里一共就不到八万了,生意还得做不是?今儿你先拿走这些。我回去跟刘炜敬要家里存折,明儿用我自己的钱给你。不过说好了啊,你得赔我死期的利息。省得我媳妇不高兴,再动了胎气……”
这时候,宁卫民看着张士慧只觉得喜兴和好笑。
一边找袋子敛钱,一边道谢。
“那有什么不行的。真不愧是我肩并肩的战友,对我支持太大了。就冲你这么局气,肯拿家里钱支持我。我还能真让你真吃亏嘛。那点死期利息算什么呀!我都不好意思拿出手。”
“不开玩笑,我再跟你说两件事啊,第一,这钱我真不白用。大概俩月一准还你。而且我到时候弄一套两居室给你,我白送你一套房子作为利息你看怎么样?你们不是早就想住单元房了嘛,告诉你,现在这时候到了。”
“还有这房还不光能住,你呀,要没事,就和你媳妇合计合计。看看想让你即将出世的孩子以后哪所重点小学。你选那儿,我给你弄哪儿的。我有内幕消息,以后重点小学,怕是要按房子的远近入学,咱这就是提前做好入学准备。”
张士慧一听,这下来了劲头。
“哎哟,哥们儿,你说真的?你真要送我一套单元房,还能让我孩子入重点小学?”
“怎么着,这下不觉得亏了吧?”宁卫民肯定的点点头,跟着也不等张士慧细问。
“你先别高兴,继续听我说啊,还有好事呢。这第二,过段时间,等我把钱还回来,你烟酒生意也忙完了。你也别让这钱闲着,就拿这十万,去买摩托车。”
“什么牌子的车无所谓,关键是一定得正规厂家的新车,能在车管所车牌的。这事儿我也有内幕消息,怕是明年,咱京城就不批摩托车的户口了。”
“所以这些车,你只要找地儿好好搁着就行,骑不骑的都没关系。我保证,用不了多久啊,靠转让这些摩托车的牌照,就足以弥补咱们烟酒少赚的钱。”
张士慧看着宁卫民,先是犹豫,迷惑,进而变得兴奋,激动。
在琢磨了一阵后,他越发神采飞扬了。
再抬眼再看宁卫民,已经如同遥望昆仑山一样的目露崇敬了。
然而就在他要开口恭维两句的时候。
宁卫民下一句话可就不好听了,硬是给他气坏了。
“怎么样,哥们,现在看,我做邮票没带着你对了吧?咱不能把鸡蛋放一个篮子里不是?这不正是证明了我的英明神武嘛。我要把你拉去炒邮票,现在又找谁弄这十万块去啊?你就是我的备用金啊……”
“你大爷的,我把保险柜锁,你信不信?”
“不要带情绪嘛,继续拿钱。我是为你好,在教你谋略……”
“你丫真他妈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