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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新的杀劫到了吗?不知是什么...”
夏极神识扫过山林,山林已转深秋,寂静无声,但一阵风吹过,便又恢复了沙沙的叶海之声,黄叶为山风所卷,化为黄龙横贯长空。
夏极返回到万剑宗时,整个宗门竟沉浸在一种沉重、压抑的氛围里。
有弟子认出了夏极,便是去通知了白素。
白素便很快来接了夏极。
夏极问:“怎么了?”
白素不说话,只是在前面走。
夏极跟着她。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一处宫殿。
宫殿里很空旷,但除了长老却再无他人,夏极之前排行第十的弟子杜白也在其中。
两人对视了一眼。
杜白眸子里也少了些敌意,只是道:“他在等你。”
夏极走入殿后,看到了躺在床上的一个“人”。
隐约还能辨出是万剑宗宗主俞珑。
但,之前风光无限的万剑宗宗主,此时却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他除了脑袋之外,整个人正在萎缩,干瘪,风化,体内的一切力量正在流逝,好似是一个活了一千五百年多的人,正在逐渐地变成一千四百多年的骸骨。
夏极走上前,抬手直接向着万剑宗宗主手腕抓去。
一旁的长老急忙制止:“不可以碰他,你会死的。”
夏极不管。
但,俞珑却开口了:“殿下,不要碰我。”
“发生什么事了?”
俞珑看了一眼其他人,道:“你们下去吧。”
长老们沉重的垂首而出,白素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然后猛然跪下磕了三个响头,继而冲出了此处。
除了白素,又有不少弟子走到床边,向着俞珑跪下磕头,然后快速走出。
屋里只剩下两人。
俞珑道:“殿下会念经的话,念地藏经为我超度...我想听着殿下的诵经声死去。”
他双臂上的肉已经腐烂风化不见了,只剩下白骨,而那白骨也在逐渐的失去一切色泽,好似是在空气里存放了极久的模样。
夏极随手一画,生符糅杂着白凰之火落下,但却是无法抑止这“衰败风化”的速度,这不仅是业力的力量,甚至还有了一重超越,这与躯体完全不在一个维度上。
白凰之火便是效果超过生符,但亦是无法逆转。
夏极问:“谁伤的你?”
俞珑不回答,他露出笑容,喃喃道:“像...真像...”
他痴痴地看着面前年轻的皇子,仿若看到那垂垂老矣的白发先生撑杖站在他身前,循循善诱,耐心教导。
似是看到那一年深冬,大雪里,他在镜湖亭外,长跪不起,说着有了心上人,说着不想失去机会,而那先生便在亭中续续书写,将一则适合他的玄法交予了他,让他为善。
又似看到先生来到了万剑山庄,为了他展露身份,使得他不再需要在人世的世态炎凉中低着头、弓着背、咬着牙,而可以与心爱的人好好成婚,甚至之后还能够继任万剑山庄庄主的位置。
他知道老师其实没有死于百年之寿。
他知道老师其实就是黑皇帝,大师姐和他说过了。
但他也知道老师还是未曾能够避过命运,而随着火劫一同消失在了人间。
那么,自己终于要去黄泉陪亡妻了吗?
“请殿下为我念经。”
夏极闭目,用深藏慈悲的声音,轻声诵道:“一切众生未解脱者,性识无定。恶习结业,善习结果,为善为恶,逐境而生。轮转五道,暂无休息。动经尘劫,迷惑障难。如鱼游网。将是长流......”
“爸爸......”
俞珑似乎是呢喃出了这么两个字,脸上露出平静之色,两行泪水从眼角滑落...
但他再也支撑不住了,那诡秘的力量终于攀爬到了他的头颅。
一经才诵几句,他已身死。
一篇地藏诵半,他已化成千年骷髅,极脆风干。
空气稍稍一个震荡,他便是成了尘埃,覆了被单一层煞白的灰。
夏极继续静诵着,直到整篇送完,他才深吸一口气,心中百味陈杂。
此谓白发人送黑发人乎?
当他走出时,杜白道:“谢谢。”
“到底怎么了?”
白素道:“齐愚,你和我来,我与你说。”
两人走在压抑的宗门里。
白素道:“这些年封河村一直发生失踪事件,不少弟子都失踪了。
而半年前距离封河村两百余里的剑雨宗竟然满门失踪。
于是宗主与两位长老便去了剑雨宗外围调查,然后只有宗主逃了回来...
宗主说那是无法形容的潮水,潮水里有很多骸骨,而这些骸骨却是只杀超凡者,但我们却无法杀伤这骸骨,它们体表有一层奇异的黑膜,无论什么攻击都无法打破那黑膜...
宗主说可能这就是新的杀劫,但是他不知道机会在哪儿,只说让我们避开黑潮,同时寻找这一劫的机会。
因为,若是找不到机会,所有人都会死,所有宗门都会被灭。
修行之路,长生久视之道,本就是逆天而行,天让你身为凡人便永久为凡人,凡人遇难尚且可躲,但修士却躲不了...
这就是劫,是老师的劫,也是我们的劫。”
白素说完,便是哭了起来。
夏极没有顺势把她搂入怀中安慰,他也没手帕,于是便和白素坐在一边,等到她哭完才忽道:“下次探查,我与你们一起。”
“可这是万剑宗的探查...不过,应该没事,我和长老们说一下。”白素擦干眼泪,“至于宗主现在肯定是先不选了,谁能解决这个问题,让万剑宗在新的杀劫里立足,谁就是宗主了。
可惜大师姑还没从噩梦里醒来,否则有她在主持大局,那该多好。
对了,你这半年在小山河遗迹修炼的如何?”
夏极道:“没进展。”
白素露出些愕然之色,她隐约记得自己当初半年时间直接破了一重天。
...
...
入夜。
夏极没看书。
他坐在悬崖前,仰头星海,低头云海,远处剑轮往来不息,是万剑宗弟子在进进出出。
他身后忽然传来声音。
“殿下真是重情重义之人,杜某为初见时的无礼道歉。”
一个白衣男人走到崖边,坐在他身侧。
“喝酒吗?”
“喝。”
杜白抓出两坛酒。
他虽之前骂着这位师弟是废物,但他也就是嘴上暴躁一些,真等师弟出事了、死去了,他心底非常难受。
杜白拍开封泥,畅饮烈酒,然后放下,双眼微红地问道:“殿下是否好奇,师弟为何要你念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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