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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月玦回府那日起,洛城便断断续续飘了三日雪。
秦楼安斜卧在贵妃椅上,轻揉着连娟秀眉望着窗外。院中琼楼玉宇,宫树落白,犹如树树梨花竞开。
恁是这般妙景,秦楼安心中却是郁结不舒。
自那日听绿绾说起都历坊少女失踪一事起,这三日里,依然有少女失踪的事情传到秦楼安耳中。
若是简单的人口买卖或是恶霸强抢,是万不会做的如此嚣张又如此隐秘。
此事必定不简单。
几日里秦楼安也暗地里派人去都历坊查探,却是毫无线索。
如今失踪之人已达半百之数,如此大案早已惊动朝野。洛城坊间亦是流言四起,甚至传出邪祟作怪之说。
城中家里有待字闺中的少女,都不敢轻易出门。纵是如此,依旧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不见。
秦楼安心神有些不宁,抬眸之际见搭挂在黄花梨木架上的白色披风,兀得想到月玦。
那日里自祈慕院里回来便再没见过月玦,虽是东景质子,秦楼安却未囿他于府中,允他自由出入公主府,只是暗地里也让她的暗卫影歌跟随。
“粉黛,取披风来。”
秦楼安轻唤一声,粉黛便拿了锦绣红梅貂绒披风过来。
“公主是要去何处?”
看着粉黛帮自己系着披风,不禁想起那日月玦将披风系在她肩上时的情景。
“将玦太子那日的披风带上,去祈慕院。”
“是。”
如今粉黛都已熟知自家公主去祈慕院无需轿撵,现下也没有再过问,带了披风便搀了秦楼安去了府西。
此时月玦看着适才小厮送来的半碗米汤,无奈笑了笑。
愈发的清澈见底了。
月玦将汤碗放于一侧,便继续执笔作画。
未让人通传,秦楼安自庭入室,进门便见月玦立于案前作画,那人画的甚是入神,连她已到了身旁都未发觉。
秦楼安俯眼纸上,只见一灵动少女自笔端活现,朱唇有形,双眸带神,好不逼真。
“竟不知玦太子还有如此嗜好,这山川草木花鸟鱼虫皆不画,唯独画这美人?莫非是玦太子有了思慕之人?”
莫不是看上了她府中的哪个丫鬟?
月玦也不小了,不知东景可否有妻子儿女,前些日子花影递上来的册子里,倒是不见这方记载。
闻言月玦停笔起身,向秦楼安行了一礼,又看向案上自己的画作,笑言道:“公主切莫打趣玦了,玦作此画乃是谋生之举,何来的思慕之人。”
“谋生之举?”
“正是。玦承蒙公主厚爱,予以容身之所,供以衣食之需。”月玦边说边指了指一侧汤碗,“奈何玦久病唯赖汤药吊命,汤药之开销不可谓不大,然玦实不想再因己事叨扰公主,故而在城中寻了处营生。”
秦楼安此时才见案上的半碗米汤,莫非此便是他今日早膳?
记得自己已吩咐过下人,月玦之饮食用度不得亏待,不成想木江做事如此不力。看来是自己一向不过问府中之事,木江便也把她的吩咐当成耳旁风了。
岂有此理。
想来他所说谋生之举,便是作画兑钱,只是不知他这美人图,又是为何人所做。
“缘是如此,倒是本宫疏忽了。玦太子所需何药物,只管写来便是,本宫一定给太子置办”
“多谢公主。”
“只是本宫还有一事不明,我观太子所画美人,有形亦有神,不知是玦太子凭空想来的,还是玦太子思慕的真实之人?”
“公主误会了,此女确非玦思慕之人,但却是真实之人。”
“哦?”
“一日前玦带画作去街上变卖,忽有一老板前来搭讪,说是欲寻人作几幅女子时兴妆容服饰的画作,问玦是否有意。”
“所以你便去了?”
“说来惭愧,作画本为修身养性以冶情操,如今玦却来做这谋生之事,实乃无奈之举。”
秦楼安听他此言不觉有些叹惜,堂堂皇子竟沦落至作画为生。
可悲,可叹。
“即是如此,玦太子辞了这营生也罢。本宫不会亏待与你,太子无需如此劳辛为人作画。”
“玦谢过公主好意,只是如今玦已应了别人,又怎可失信,还是画完这些再作罢为好。”
“这些?莫非玦太子还要画许多,只是如今人不在眼前,太子如何画来?”
闻言月玦笑了笑,“玦自幼便有识人过目不忘的本事,那日里几位女子玦皆见过,头饰衣物,面容身形,都已在脑中。”
秦楼安听他此言不禁心中感叹他之才能,世间竟真能有如此过目不忘之人。
“玦太子真乃奇才也。”
“公主谬赞。”
秦楼安自粉黛手里接过披风,递与月玦,“还你。”
月玦接过后浅笑,眉眼带暖,竟看的秦楼安一时失神。
她只觉他在看着自己,自己却不敢抬头迎上那双古水眼眸,一时两人静默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