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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肉一样掉落在地。
女子转过头来看着韩乐,脸上还是带着那亲切喜悦又热情的笑容,就像刚刚做成了一笔好买卖的掌柜面对着下一个客人。
“无常道主?”
韩乐开口,缓缓问道。
他的声音干涩扭曲,就像用了极大的力气才从肺里挤出这几个字来。
“我叫木一。”
女子点点头,从后背上解下了那把随身带着的长刀。
“你也听见了,纳法提家出一万晶,要前来捣乱妨碍他们的蜀山派人的命。”
韩乐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手中的短剑。
那叫木一的女子缓缓抽出了手中的长刀,随着她抽刀的动作,她脸上的笑容也渐渐隐去。
这是一把极为细长的刀,如刚抽枝的禾苗一样的细长,但并没有给人以丝毫生机的感觉,反而是一种绝对的死寂,仿佛一切都在这刀上终结,静止,归于虚无,仿佛这是天地的终焉,是时间的尽头。
“天地洪荒,终归晦暗,人道森罗,断灭无常。”
木一抽出了长刀,脸上已经没有了日常的笑容,她面容肃穆沉静,如同最虔诚的信者诵念神名。
她单手持刀,迈步前倾,以自身为圆心挥出一刀,刀势并不快,只是刀锋所过,仿佛这片天地中有什么东西被割裂去了一块。
远处传来无数轻重不一的倒地声。
所有远远近近朝着这里观看,窥视的散修,不管是站立在空荡的街道,还是躲藏在建筑后面,甚至有些已经深挖进山体中对这里不管不顾的,全都如同之前那些守卫一样在这一瞬间软倒在地。
只是一刀,这之前还人声鼎沸喧闹不休的望峡堡就成为了一片死域。
能在这一刀之下站着的只有两人,一个是站在远处的张宏正。
不过他并不是自己挡住了这一刀,他甚至都不大能看明白这一刀,更毋庸说抵挡招架,只是这一刀刻意绕过了他,如同绕过了地上的白玲虎一样。
唯一真正能在这一刀下站住的人只有韩乐,他手持那把短剑横在身前,头上一道隐约的细细红线一直延伸到胸腹之间,但也只是一道隐约的红线而已。
根本不需要回头去看,韩乐就知道这整个望峡堡中除了他们就再也没有活人了。
这是将自身的武道意志与天地真灵相通的真人人仙才能斩出的一刀,在这一刀之下,无关位置无关距离,望峡堡中所有人的生机气息都被这直达天地本质的一刀所斩中。
而只有他能凭着已然和天地相连的先天境界,凭着自己心中那一往无前的剑意挡下了这一刀。
而这一刀中蕴涵的意义远远超越了寻常的武道意志,仿佛是一种真正的天地真理,又仿佛只是一种至阴至暗的人道妄念。
“你……你刚才也说他们是无辜的……”虽然被这一刀所震惊,虽然明知眼前这女人就是疯子一般的森罗殿道主,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替纳法提家灭口,但韩乐还是忍不住心中不忿。
这无关利害,也不是真的想问出个结果,只是心中的那一股不平之气让他情不自禁地这样问。
“自然是无辜的。
天下间谁不是无辜?”
木一面无表情地直视着手中那一把漆黑细长,仿佛汇聚了世间一切死寂之意的长刀,眼中全是一片万物皆同的寂然。
“每日每时都有无辜之人身不由己地死去,而被那些无辜之人无意中踩死的虫蚁,吃掉的牲畜鱼虾也是无辜,也是由不得它们自身之意。
这天地间的一切生灵从诞生开始,便是走入向死之途,半点不由自身。
无常断灭,这本就是天地运转之道,甚至天地自身皆是如此。”
韩乐闭眼深吸一口气,他无意与一位成就了自身武道真意的人辩驳什么,任何话语在这种人面前都是废话。
只是胸中那一口数十年风雨波折,困苦磨难也不曾折损半点,反而越加凝练锋锐的心气让他猛然睁眼,一字一顿地说:“绝非如此!”
“那便来让我看看。”
木一的嘴角又重新挂出一丝笑容,她又侧头看了一眼天边,碧蓝的天空中似乎有隐约的星光闪烁。
然后她重新扭过头来说:“大约还有十息,你师门的长辈便会赶到,你要试试拖到那时候么?”
韩乐没有答话,只是持剑前指,那看似丑陋拙劣的剑身上白色的罡气开始环绕,他依然是一字一顿,如同一步杀一人:“那我便让你看看!”
话毕,他开始迈步前冲,第一步势沉,第二步提速,第三步疾飞,整个人已经凌空飞跃而起,剑身上的罡气和他身上的浑然合一,连人带剑已经化作了一道如他手中那柄短剑一模一样的剑光朝着木一飞刺而去。
剑光未到,木一身前身后的地面就无声无息地开裂,她身周的风也猛然撕裂出刺耳的尖啸声,不过是十分之一眨眼的时间之后,这剑光便已到了木一面前。
此刻这剑光已亮得耀眼,锋锐得仿佛足以开天辟地。
这是比之前破开阿德切那玄土真身时更强,也更纯粹的一剑,已然超脱了数十年直面风霜困苦不平事的剑意,而是开始直面生死,直面这世界更深层次本质的一剑。
一道细微得几不可查,却如宇宙般亘古永存的黑线闪了一闪,这耀眼的剑光便从中一分为二,然后彻底消失了。
韩乐手中的那柄短剑被分为了两片,然后他的人也分为了两片。
两片残剑直插入后面的泥地中去,他的人则是崩溃粉碎化作了黑粉,然后散落途中又化作了黑烟,最后如同被那一线黑线给同化了一般彻底化作虚无消失不见。
“可惜,这个原来也不止一万晶呢。”
木一收刀,有些遗憾地笑了笑,然后她抬头上望。
明明还是日光照耀的大白天,天边却有一连串的星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