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谁(第1/1页)飨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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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荣可是个苦命的人,从小就没了爹娘,跟着叔叔一家生活,后来叔叔也死了,她婶娘改嫁,就把她赶出家门了。十几岁的小女孩,我都不知道她是如何熬过来的。后来她嫁了人,那男人比她大将近二十岁,还是个聋子,这倒也罢了,她好歹算是有了个归宿,即便日子再难,夫妻两人齐心协力,也总不会比以前更差。可没想到,她生下孩子没几年,男人就被一场大病夺去了命,桂荣又变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人。”

    “几年后再见到桂荣时,她正在关帝庙卖面。那时她的儿子也长大了,生得白白净净的,见了面就叫人,是个懂礼的好孩子,被桂荣教得很好。那时我才知道,桂荣在她那口子走了之后,就开起了面摊,她手艺好,又能吃苦,所以面摊的生意还算是很不错的,后来她就租了关帝庙的一个铺子,也成了我的邻居。我看着她一手把孩子拉扯大,还要顾着年迈的婆婆,真是不容易。”

    “再后来,我们这里开始闹粮灾了,土地荒废,种田的都逃难去了,桂荣的面摊自然是做不下去了。所以在那一年,她也走了,拖老带小,离开了前溪镇。又过了几年,我听说她在外地开了一家饭庄生意越做越红火,呵她也成了远近闻名的荣姨。只是我没想到这家饭庄竟然就是无比,大名鼎鼎的无比。”

    “可是后来我想或许这就叫作大难过后必有大福吧,桂荣这么一个在苦水中泡大的孩子竟然成了天下最大的饭庄的老板娘这谁能想得到。”

    “哦,对了,你们问的是陈家的事,我怎么怎么给扯到桂荣身了。”那胡须花白的老头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年纪大了有些糊涂了,两位不要介意啊。”

    “没事,林陈两家的事盘根错节,想扯也扯不开的。”

    一个低哑的声音从斗笠下面传出,老头看了那女孩一眼不解道,“什什么根什么节?老夫的耳朵都快聋了实在是听不清楚。”

    “老先生,您接着说陈家就好了方才听您说,陈睿的哥哥陈远在十年前失踪了是吗?”女子身旁的小个子男人半俯下身朝他凑了过去。

    “唉陈远啊那可真是个好孩子,脸永远带着笑,对谁都是那么的和善,他失踪了以后,我们几个邻居都难过得不行,还一直帮着陈家找人来着,可是这一年年过去了,希望也是越来越渺茫,我想,那孩子应该是不在了吧。”说到这里,老头儿照大腿一拍,“我想起来方才为何扯到林家去了,陈远啊,他最好的玩伴就是桂荣的儿子,颂尧,两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亲兄弟。”

    “陈远是林颂尧最好的朋友?”

    “可不是吗?两个孩子长得都清隽,性子又合得来,我记得,陈远每天都待在桂荣的面摊,帮着他们母子俩一起卖面。他是不会干活的,陈家虽不富裕,但是特别宠孩子,陈远从小身体弱,所以竟是被当少爷养着。呵,可是那个孩子呢,到了林家,什么都做,我常看到他在面摊帮忙吆喝生意,像模像样的。”

    “陈远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什么时候?”

    “是在林家搬走那会儿吗?”

    老头儿努力瞪大已经半闭的眼睛,“经你这么一说,好像是的,我记得陈远不见那几日,我们都帮着找人来着,独独没看到林家人,后来才听人说起,他们搬走了,因为粮灾,乡下的东西供给不。”

    “后来就一直没找到陈远?”

    老头叹了口气,“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不光陈远没找到,陈家人后来也陆续不见了,喏,你们看,街角那间院子就是陈家原来的宅子,现在里面没人住的,是一座空宅,自从陈睿走了之后,就再也没人住了。”

    “陈睿?”

    老头儿看着盯住自己的两人,干瘪的嘴巴砸吧了几下,“怎么,你们不是来找陈睿的吗?”

    “你接着说,陈睿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头戴斗笠的女子还是一脸的沉静,像在说一件毫不关己的事情。

    “陈睿是陈家的小儿子,陈远失踪那年,他大概也就五六岁吧。后来,陈家人越来越少,听说,是出去寻找陈远了去了。但陈睿还守在这座宅子里,他总说,怕哥哥回来找不到自己的家人了,所以他要守在这里,直到直到大概一年前吧。”

    “一年前,陈睿也离开了?”

    老头儿“嗯”了一声,“那天,也和今天一样,是个快要落雪的天气,我出门给小孙子买点热油茶,经过陈家的时候,就看到小睿出门了,身还背着个包裹,我问他去哪,他就说,他要去找陈远。我很奇怪,陈远都这么久没消息了,小睿要到哪里去寻他哥哥呢。于是我就问,你知道陈远去哪儿了吗?他没有说话,只冲我点了点头,可是走出去几步,他又回过头来,冲我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陈睿说什么了?”

    “他说:我这次出去可能像他们一样一去不返了,如果我一年后还没有回来,请您每年祭祀的时候帮我们一家五口烧一叠纸,不要让我们沦为孤魂野鬼。说完,他还拿了一串钱给我,然后,在我还我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转身走了。后来我一想,小睿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陈家其他人都不在了,他,也可能也要步他们的的后尘?”

    “你说得对。”过了许久,戴斗笠的女子淡淡说了一句,她看向对面的矮个子男人,一字一句道,“而且,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