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四)少年的梦【上】(第1/1页)痴语录之十一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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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黑风高,沉云蔽月。

    当日被堕仙昭福送走的泠生就端坐在这黑漆漆的夜中,掏出一块锦云帕子第三十九次擦拭友人妻墓的尘灰,而后将帕子塞回袖中,转头又为瘫在水烛灵气旁的一条白鲤鱼注入一丝灵气,那小白鲤才续上一口气,绕着水烛灵气活泼地摆起鱼尾。那水烛外是一普普通通红灯罩。泠生叹了口气,提起红灯,挪了几步到拍拍墓旁新近水培于此的千年桃树,倚在树干念叨着,“昭福兄你若再不醒来,我这区区几百年的修为可就要被这小鲤鱼精掏空了......你这盏白鲤红灯小弟着实消受不起啊。”

    这还是一个月以来他首次觉得不堪重负。这小龙先前耗费了心神困住大司命仙长,二者神力悬殊,就只那么一会儿,已是力竭。那日被传送至此,不知是否巧合,或是昭福觉得此处安全,泠生竟到了这山中坟路中墓碑坟堆最少的一处——也许不分人神鬼仙,脆弱时都想回家,大概此处便是昭福心中的家吧。那墓碑的积灰经这几日又累积了不少,恐怕少年掏出帕子第一次擦拭时也无法预见自己竟会在此被困这么久。

    重回此处时少年是躺在墓碑前。醒来后迷迷糊糊,擦了一遍“爱妻逸璞之墓”没多久,在天色全暗之前,就瞧见不远处随风卷来一波浪潮般的樱花瓣,其中包裹着还包裹着昏迷不醒的昭福兄。

    那花瓣落地就化为一条白鲤鱼,在地上一个打挺便跃入那盏先前丢了又不知何故此时现身的红灯中,于灯罩中围绕着一支散着灵气的水烛游荡。而少年所呼的那昏迷不醒的堕仙昭福,一落地便恢复了原身桃树,扎根在毫无灵气水源的坟间土,怎么唤他都不应一声。作为龙族一员,泠生自然也有呼风唤雨的本事,只不过此地下有天帝诅咒,泠生不敢轻易救扶这一方土地,只得原地抻抻腰腿拉拉背臂,又原地跑了十几圈,热身过后,徒手将桃树从土里生生拔了出来。他单手举起老桃树,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个平日用的洗笔缸,那洗笔缸被法力推着落在地上,少年瞧着老桃树的大小,估摸着将这缸子变了个比老桃树还大了一圈的池子,向其中吹了口气,便蓄了一半的水。这时他才放下那老桃树,如此,水培老桃树便完成了。

    桃树落池时,那红灯中的白鲤鱼跃出,似是十分欣喜。

    龙族少年忙了这好一会儿,天都黑透了。黑夜茫茫中,唯有红灯一点亮。少年原本华美的衣裳沾满了尘泥,但他并不在意。是瞧见这小鲤鱼高兴,他便也高兴起来。“小鲤鱼,你倒是好清闲啊。我有些累了......”

    此刻泠生十分想念家乡南海的桑梓,还有外祖。

    困得失去意识前,他仿佛听见有道软软糯糯的声音唤了一声“师父”。

    泠生在桃树下这一睡,便是二十九日。

    前二十六日,泠生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梦中时光飞逝,似是百年之后或是更久。少年看见那时的龙族悖天行事,被天宫逐出神族。后因泠生之事。双方又起了争执,天宫就借此发动了一场天人与龙族之战。这一战战在人间,昔日人间一至三代的堕神半神皆加入龙族一方,但龙族失了神脉,仍旧不敌天宫,损失惨重。同族的血将河海染成褐胭脂色,而自己头发披散,眼眸变为魔族方有的枯色,脚点桢州龙门铡刀,抱着琵琶附身瞧那夹着泥沙的大河,他不曾举刀,却已屠戮许多天兵神将。在围他一圈的天兵之外,龙族少年对面有个穿袈裟的秃头和尚,一时不停地念着梵文经咒,同是又暗中传语劝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泠生身为龙族,更是所在辈分的长子长孙,自是不肯。那和尚不过是贪图功德,以为规劝了他这样一条恶龙向佛,自己便积攒了无量功德,借此精进修为。什么解救世人,不过这和尚自己戴上的虚伪面具。

    泠生看见自己在这重重围困中,仍旧拨弄着琵琶,天兵不敢轻易近身。

    “皈依我佛,可消罪孽。”那金光闪闪的西方梵者念着经咒,趁着泠生与天兵的僵持,向小白龙施加法威。

    泠生轻蔑一笑,“小爷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