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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艾笑了笑。“说什么傻话,跑得满身是汗。”她掏出一方丝帕,为朱柰擦了擦鼻尖额头沁出的汗珠。“我呀,凡世肉身归尘可是许久之前,那时你还未能从虚空之境出来瞧一瞧人间风光,怎么就能为我一凡间奴婢盖棺埋土呢?”
少司命仙长收了帕子,又斟了杯茶,茶雾中氤氲的一双杏眼清亮缱绻,“可巧濯清宫的司罚长归云仙子今日也来找师兄,”幼艾托腮向远凝望,打趣道,“你们这些女仙,可是瞧着天帝要为我灵华师兄觅一良配,便动了几分绮念,想要当我的嫂嫂?”
正为自己未能守住时空轮回之秘,言行失态而悔恼的作册左尹听到这话,便将方才所生悔恨消了半数,身子挪了挪,在坐席中与幼艾仙子挨得更近了些。“我有你便好,何必要与人做夫人呢?你且与我说说这事儿,我不过离了天宫几日......”朱柰侧耳细听,两位仙官咬起耳朵来。
原来此事是因天河边上一个渡翁而起。这渡翁不知何年何月飞升,在这儿掌渡的时日比天帝在位的年头都久些,其他掌渡都要尊称其一声“龙先生”,就连司渡长也敬其三分。恰逢某日帝后兴起,欲泛舟江上以赏星霞,恰巧乘了这位老先生所掌之舟。帝后携手并肩,畅游波鄰天河时,却闻掌渡一声长叹。
询问之下才知这位不知几多岁的老先生至今也无缘婚配,终日寂静凄清飘荡在这浩淼烟波的天河,见帝后情好同游,是以徒有羡鱼情,故而叹之。
帝后归宫后,将此事上了心,命下头的天官们将此事尽量办妥,为龙先生觅得一位仙侣。至于为大司命仙长寻一良配的谏言,乃是天机身君爱徒心切,趁着此事提出的。天帝也就允了。
于是近日路过天机府与前来毛遂自荐的仙子神女便多了起来,可却无一个能得见那正主。而这些为着做幼艾仙子嫂嫂的神仙里,并不包括朱柰与归云。
她二人俱是身处归云花栈中,随着那不知因何波动的花栈辗转,也不知经了多少日子,才勉强合力制住那失了控跳转时空的归云花栈。其间朱柰还在一楼的大堂里巧遇一只小狐狸。因而听闻归云也来寻元度卿,朱柰并不惊奇。这两位在时空里转了大半圈的女仙皆以为归云花栈栈之异常,也许有几分与其有关。就连寻这大司命仙长,两人也只是错开了前后脚的工夫。
与朱柰不同的是,归云在寻而不得之后便又回了那古怪的花栈里。
这位仙子蓦地想到,这归云花栈,可不是只与这一位克己郎君有所关联。
太子濯苏以血而化成的傀儡,已在早些时日“寿终正寝”,浪沧亭里停棺七日后被安国国君以国中最高礼风光大葬,一路百姓夹道泣送,哭声与白幡同振,哀声不绝,素纸落如秋叶,举国沉哀月余。世人所不知的是,就在还未下葬入陵的灵堂停棺前夜,这位战功赫赫辅君安民,被视为千年来光复安姓皇族头等功臣的安平侯,“遗体”被新袭了侯位的长子易珍初亲携十数心腹躲过内外巡查也瞒过母亲弟妹偷了出来,一路向西,暗中运往其父易洌川生前交代之处。
为了能在头七之后准时归来,也为不被旁人瞧出端倪,须得速去速回。易珍初于安清山求学时,也学了一些术法,却也不能短短几日内跨山越海走个几万里路途的来回,何况其父尸骨也禁不起路途颠簸。思量片刻,这位新侯爷在皇城外近田的一处别院中摒退左右,赶在黎明之前,不甚熟练地用起昔日所学之术,俯首画了个法阵。易珍初闭眼念了几段咒后,地上的法阵骤起金光,映得满室如昼,金光缓散,法阵中多了一只半趴地上半眯着眼睛通体如墨的苍狼,脖子上挂着个玉佩,身上还系着一柄宝剑。看体型并未行过成年礼。
“行客!”小易侯爷凝重的面色终于展了笑颜,伸手去摸毛茸茸的小狼头,那狼耳趴了一趴,“你且帮哥哥一帮。”
那小苍狼站起身,化成人形,身着玄衣,短发未及腮,不过一个个六七岁的孩子。
”初哥哥,”李行客拽着小易侯爷的衣袖奶声奶气地道,“我还这么小,帮不了您什么。所以.....”
那法阵又亮了一遭,这回里头趴了一头正值壮年的苍狼。
“所以我把舅公带来啦。”
周菀郎驾云一日,便将小行客与小易侯爷还有那口沉香棺木稳稳地带到了易洌川临终交代的埋骨处。玄衣的一大一小,本欲帮着易珍初搬挪那棺木,谁料前头那小子抬着棺木还可随意行走,到了他俩这儿就像撞上一堵墙,寸步难行。
再看此地,周围灵气稀薄,山石凌乱,枯枝败叶邪风嘶号,再看独自拖着棺木的小易侯爷越走愈远,逐渐消失在弥漫着淡淡的雾气的远处。
小行客拽了拽周菀郎的衣袖,仰头道,“舅公,袀姐姐仙逝以前便是住在这里的。”他指着那片雾气,“这里是白渊。阿娘以前的侍婢溪儿便是出身于此。袀姐姐故去前,一直与溪儿姐弟同住,也许易舅舅是想守着袀姐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