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光阴流水,喜怒哀乐(第1/2页)剑敕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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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泽天下曾有那得道老者以一己之力、舍去一生修为,不求长生神位,辟天地,开山谷,只为感渡恶鬼三万,以正人心。

    曾有那秀荷和尚云游四方,谙熟万乘佛典,跋山涉水千万年,座下弟子千千万,莲池朵朵盛开,被世人尊称佛家第二人,最终却是散去一身功德,自毁天下佛宗寺庙十万座。

    曾有那夏枯草之身的悠悠少年桃期,背负天威,游走于天地,只为了那一抹无迹可寻的挂念。

    曾有那终年一袭土黄厚大衣的耳顺老者,为大夏百万子民,负天下骂名,汲取瓦间水,散去酒长清。

    曾有那哑巴画师,造就万里山河,一生不曾开口,只为等待那注定永远都无法听到的一声“爹。”

    曾有那名为妖妖的桃花姬,舞尽倾城,裙带落花,却又次次错过那一棵风雨飘摇中漂泊无所依的夏枯草。

    曾有那悲悲戚戚憨厚忠良的草头百姓,一步一个脚印,一生不奢外物,与幼时救下的小姑娘生死相依,不离不弃,最终却还是不得不只能丢下瘫痪在床的糟粕之妻。

    曾有那身穿大红喜袍的老人,一头撞死于村口柳树下。

    曾有那一身银白亮甲的少年将军,不满诬蔑小人,主辱臣死,弃仙神大道于不顾,魂散道消。

    又曾有那亲手弑子的儒家圣人不知所求何是,被妻欺骗的武道巅峰强者,甘愿做一个守着孤儿的傻子,相信妻子只是去了那个名叫远方的国家,一定会再回来。

    有那气吞万里如虎的庄子仆人寄奴,“斩佛狸首,封万户侯”的道祖二弟子首徒。

    也有那当朝天子为大夏死而后已,甚至连尸体都没有人敢收。

    出身寒微的南泽王李长歌,砌天楼的后人,六岁的少年状元郎,头顶一道疤的和尚,冲在朝堂之上的银山剑翁。

    ………

    少年有很多话想说。

    可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就像那满天星河璀璨如斗,却再也找不到候鸟飞过的痕迹。

    像那偏执的人中了邪,总喜欢这个世界的阳光。

    像那就在你面前身后紧紧追随的影子,挥之不去,唤之不来。

    偏偏入了心。

    ……

    一路上老人没少对走桩舞剑的李安生念念叨叨,嘴里唏嘘有声,李安生原本还以为遇到了一会隐世不出的强者,就想着询问大棉袄老人一些关于修行的诟问,谁料老人接下来的话使他直接打消了先前的念头,“你这剑听着挥得挺响的,是木头的吧?”

    经此一事,李安生对老人后面的刺刺不休就不以为然了,少年开始专心练剑,去食那耳旁凉风,飒爽作畔。

    走了大约有两个时辰,夜越来越深,终于看不清脚下路来,李安生索性停下了走桩,从藏宝袋中拿出一张嫩黄符箓,符箓周身散发着弱弱的光芒,不是很强,却也能照亮路上的石子。

    这种符箓名为小家灯,与其他符箓不同的是,小家灯不是出自符箓名家道家,而是一名儒家蒙童无意

    中瞎写瞎画撞出来的东西,很是实用,游历在外的修士总喜欢买上几十张,常常备着,好让那些更深露重的夜晚,能有个陪伴。

    没那么孤单了。

    不贵,两三颗白玉钱就能买上十数张。

    李安生想了想,又从藏宝袋中掏出了一张,递给看到符箓后就变得兴致勃勃的老者,笑道,“老人家,这张小家灯给你。”

    身穿厚大棉袄的老人疑神疑鬼,嗤笑不已,“休想贿赂老头子我,连落叶山都没听说过,不怕棉裤腰松掉下来丢了人?”

    不待李安生回答,老人又笼了笼袖子,嘀咕一句,“命比锡纸薄,偏求楚天阔。”

    少年欣然一笑,只当什么都没听到,内心却如漫天黑鳞云涌般翻滚开来。

    命比锡纸薄。

    偏求楚天阔。

    更深露重夜,少年摸了摸腰间藏宝袋,盘算起家当物什来,老人突然坏笑着问道,“少年郎你都信什么?”

    李安生稍一迟疑,思考片刻后如实答道,“我什么都信,什么都不信,信这天地万物,也都不信。”

    老头脸上浮出一抹古怪的笑容,“放你娘的狗屁!”

    李安生一头雾水,仍是老老实实原原本本笑着答道,“老人家,我本来就是什么都信什么都不信啊,神鬼仙魔佛道法我都信都不信,诸子学宫所流传的唯心唯物一说我都信也都不信,天地大道就是这样啊,有什么不可以走的吗?”

    老人脸色难看至极,“怎么可能,但凡生于天地物,非唯心即唯物,你怎么可能无所信又无所不信,不合天地大道。”

    青衣少年笑道,“天地大道怎么走的你知道吗?是唯物还是唯心?既然天地能造出唯物唯心之人又怎么不会造出其它?谁造出的天地世间?本就是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可能存在的,繁华世间,不就是建立在一个又一个蝉联往复的不可能之上吗?”

    老人一摔棉袄厚袖,满脸被恶心到的模样,“哼,猪油蒙了心,胡说八道!”

    青衣少年不置可否,一笑了之,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依照先前白牛子所说,自己只需要沿着通天河径直向东走就可以了,而半路相逢的这位老者又对周边这么熟悉,按理说是必然知道通天河,为什么偏偏会带自己去往那个叫落叶山的地方,莫非这中间有什么蹊跷不成?

    青衣少年想到这里不动声色地向老者看去,后者裹着大棉袄眼睛瞪得溜圆,像是还陷在李安生之前那些“大逆不道”的言语里没有走出来,把李安生瞪得一阵苦笑,看老人这个样,是个将喜怒哀乐表现于形色的老实人,应该是自己多想了。

    李安生用目光扫视了一番四周,除了不远处的一座小山,遍地净是野花杂草,倒也宽阔,于是少年开口道,“老人家,我要在此歇上一晚再走了,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老人蓦地回头,“不走了?那老头子我干脆也睡上一觉再上路。”

    李安生心中一惊,不露声色地点了点头,这老头,难不成是凌云宗的人,这么费尽心机是来寻仇的?

    少年郎找了一片草叶厚密的地方,又从两旁揪了堆茅草,均匀地铺在先前自己选中的地方,摸上去就挺软和,李安生刚要躺下,却猛地瞥见立在一旁袖手旁观的灰棉袄老头,少年郎不得不起身道,“老人家,您来睡这里吧。”

    后者喜笑颜开,大步跨过,脚下生风,须臾间就在李安生铺好的草床上躺了下来,翻过来翻过去,拍拍这拍拍那,满意的不得了。

    李安生很无奈,又去抱了一堆干草铺在另一边,斜倚着棵磨盘般粗的沙枣树,枕着剑囊慢慢入眠。

    夜深时分,李安生曾醒过两次,期间悄无声息朝灰棉袄老人望去,后者呼噜声震耳欲聋,还俏有模样的舔了舔嘴角,这让青衣少年郎好一阵安心,握紧了金剑柔情。

    然而有些东西李安生看不到,却不代表其他人甚至是动物看不到,就譬如那山崖两岸的夜鹰,在少年郎又抱着长剑缓缓入睡后,它就亲眼看到还打着呼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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