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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给过你太多次机会了,你却连个人影子都没找到?这次教我如何信你。”红衣男子反问道
她曾说,自己是离家出走,那么应该不会离营都太远,为了躲避天界的追捕,故此他躲在了练江,如此可方便寻到她
练江之内曾水葬过太多死人,水下阴寒蚀骨,鸿羽落之不浮,可掩盖他身上的气息
坐着的男子目不斜视,仿若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拿起桌上的茶盏,浅浅地抿了口,遗憾道:“我虽占了这肉身,却不能尝到味道,还是做人好啊。”
站在窗前的男子,若有所思地望向远处,身后的拽地长影几乎占满了整个房间,粗壮的黑影盘旋在一室清辉下,像极了一条沉睡的巨蛇,但地面的身躯上又有突出的倒刺和双翼,这便是那人的真身吧
两人各怀心思,在沉寂的夜色中,不动声色地对峙谁也不会想到,这练江中的水怪会和整天闭门修道的城主会有勾结
最终还是荀坤打破了沉默,“你来这营都也有许多年了,我们合作这么久,缘何最近开始来怀疑我?可是因为那只狐妖对你说了什么挑拨离间的话?”
“那小狐妖对你构不成什么威胁,她道行微浅,掀不起什么风浪百年于我不过弹指间,但翩翩终究是凡人,她还有可能活着吗?”
红衣男子幽幽道,似是自言自语,并不期待得到回应,仿佛终于开始慢慢思考,翩翩有可能已经死了的事实,只是他悄悄去过地府无数次,却没有关于她的任何消息
天界也闯过,那时他带着满身伤痕,回到了自小生活过的玄真宫,两只陪伴他长大的火凤青鸾已经修成了人形,化为两个身披羽衣的小童,站在宫门前的昙华树下,兴致勃勃地不知说着什么
他躲在远处望着那一如既往清冷幽远的宫室,却觉得比任何时候都温暖,昔日他待在玄真宫,整日不是打坐修习,便是滥竽充数地在云阳殿听主人讲经论道,甚是枯燥
于是他常常溜出去玩,甚至偷偷下界,天界处处都是规整肃严,庄重而华美,但终究是不如人间的绚丽烟火,生活百味来得恣意而真实但是他不敢往前一步,甚至不敢多在此停留,因为他铸成了大错,已无颜面对主人
受伤之后,他躲在练江,即便是如此,魇即兽还是等了翩翩百年,仿佛只要还心怀希冀地站在原地,有一天,那个不辞而别,被他堵在半路的女子,就会回来,只因她曾站在山花烂漫的岵岫谷中,坚定地许下约定,“阿魇,待我回去看了父母,便回来找你,你一定要等我!”
山风不知撩拨了谁的心弦,他心想,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只愿你莫忘记,我一直会留在营都等你
明月孤绝地高悬于夜空,空气中的庐山云雾多了几分香甜的气息,不禁勾起人的回忆
荀坤看着又似疯疯道道的红衣男子,露出一抹微妙的笑容,手指上已现出苍白的指骨,一瞬间这位行事低调的城主看起来好像从幽冥深渊爬出来的恶鬼,随时会伺机向你索命
“练江底下的鬼那么多,你定可以求证我说的是否属实,若你改变心意,愿意助我练成阴蚀功,到时我们各取所需,你和你的翩翩姑娘双宿双飞,我脱胎换骨,做我的人。”
魇即兽闻言,略有所动,但没有回应荀坤的提议,旋即一个转身,化为浓浓黑雾,飘散在夜色中,因此他也就没有看到,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影凭空出现在房间内
他毕恭毕敬地跪在荀坤面前,听到了刚才两人的对话,下意识地问道:“城主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怎么?你是替他来问我的?“荀坤低沉的声音诘问道,不怒自威,隐隐带着几分强势的压迫
“主人将我从炼狱火岩中救出,我这条命都是主人的,不敢有二心。”跪在地上的人抬起头来,脸上带着视死如归,随时会为主人效命的决心
“明诀,你觉得你一只残缺不全的游魂,还有命在吗?做好的你该做的事,才能保住你的这丝元神。”眼下跪着的男子正是之前消失不见的明诀,只是比白天见到的时候,多了几分木然和苍白
“是,主人。”明诀拱了拱手,面无表情地答道,话音刚落,他便起身利落地从阴影处拖出一具软趴趴的尸身,那尸体像是刚断了气,身体还未变得僵硬
满头华发和佝偻的身体,这是一个刚刚死去的老人
他将尸体摆正,背对着月光,动作之熟练好似干过千百次这样的事儿一样,尸首在他眼中无异于屠夫砧板上的肉,就等着下锅上桌一样
“现在连个年轻人都找不到了吗?让我吃这没几两肉的老婆子?!”荀坤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
明诀有点儿为难地答道:“不知那周明甫从何处请了一些却邪符,分给了城里的百姓,这个老婆子还是碰巧遇到,才弄了来,只好委屈主人将就些。”
周明甫虽然一向与权贵结交,飞扬跋扈,但是却从来不过问城中之事,只管花天酒地,专心做生意,现在怎么却大发慈悲起来,管这个烂摊子
眼见地上那渐渐凉透的尸体,透明的魂魄受到来自幽冥的召唤,开始渐渐抽离身体,他也只好饥不择食了,这老妪肉虽少,但是魂魄干净清爽,不似往日吃的那些混沌污浊之辈,每每食后,胃里总勉不了一阵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