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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终究是在家里呆不下去,星期六,她约了几个高中的同学出来喝了下午茶,星期天在家睡了一上午,下午就早早收拾好行囊回了楠洲。
没有潘锐的日子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难过。
她上班,她步履匆匆,她把每项工作任务压缩在一个紧迫的时间内,要求自己必须完成,时刻保持着脑袋的高速运转。不停下来,就没有时间胡思乱想。
她对自己很严苛,对他人却很宽容。她每星期固定请她的小部门一次下午茶,下属没做好的工作,她主动地帮忙分担,下属做错了事,她就去帮忙背锅。
王博逸在周一的主管会议上对她连连地摇头:“夏至啊,你这样是不行的。领导能力太差了,你看你都带了个什么团队。”
夏至两手抠着圆珠笔,眼睛一直盯着会议桌不敢吭声。
话是这么说,可是王博逸还是没有把她撤掉,反而又给她上调了五百的工资。她反而有点受之有愧了,她不是工作没做好团队没带好么?
然而程佑对她说:“王总说话很尖锐,但他是认可你的。你就是不要太老实,该你做的,你做,不该你做的,就分给别人做。”
程佑说完话,就解下围裙上了洗手间。
“我们先吃。”袁佳一举起筷子招呼着夏至。夏至已经成了他们家的常客,不但工作日下班时没事来蹭个饭,有时周末也买几个菜提过来。
夏至悄悄地问她:“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
袁佳一毕业四年,今年26岁了,程佑还要长她4岁,过了年都奔三了。两人爱情长跑八年,夏至想,应该也见过家长了吧。
有房有车有事业,两人相敬如宾,有足够的感情基础,这不是夏至心目中最完美的爱情么?
然而袁佳一嘴角挂着一丝哀愁:“可能……今年年底吧……”
“真的?”
夏至真心为两人高兴,可是袁佳一在听到厕所门打开时脸上略过一抹慌张:“不说了快吃吧,再不吃就凉了。”
离开了两人的温馨小窝,夏至会一个人逛一下街,看一下电影,找个咖啡馆看一下午书,或者去看各种免费展览,参加一些文化沙龙活动。
郭芸熙,之前看装置展时加了她QQ的那个美院的大一学生,真的时不时就给她发各种活动信息。
有些是他们美院学生会组织的对外活动,有些是社会人士闲着无聊组织的活动。
夏至在QQ里问她:【你哪里找那么多活动信息啊?】
郭芸熙给她发了一串笑脸:【自己上网找啊,或者朋友介绍,都有。夏至姐我们有个活动群,你要加入么?】
夏至说好,反正一个人是真的很闲。
她去群友们在私人艺术空间里开展的书友会,十块钱的入场费可以有一杯柠水以及一下午唇枪舌剑畅谈图书的时光;
她去某画室开展的零基础油画体验活动,顺着自己的心意胡乱涂抹;
她跟着驴友们去爬山,不走政府园林办规划好的水泥大路,专门寻找那些鲜为人知的羊肠小道,看楠洲这座现代化城市里隐藏着的原始美……
她过得挺好的,不用再刻意去计较日子如何难熬,只要任由它如流水泻下就可以了。
2007年春节,她有将近十五天的年假。
夏至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先去了萧以晴的老家邺阳——坐火车得颠簸六个小时,自驾直接走高速四个多小时就可以到达的一座三线小城。
萧以晴找了同乡的车拼车回去,走得尚算早,春运的堵塞还没开始,一路顺畅,到了邺阳城中心,萧爸爸早驱车到位等着她们。
大学四年,她老听着萧以晴吹嘘老家的美好:门前一个小鱼塘,可以捉鱼钓虾,塘边多种果树,一年四季不缺水果,晚上坐屋顶天台看星星,这南国的初春,暖风正好。
“这个时候,栀子花柚子花黄皮瓜花芒果花桂花都要开了,我们还能去摘草莓。”萧以晴乐呵呵地介绍着。
夏至在萧以晴家呆了将近一个星期,在除夕那天才回到了康洲。
春节陪着何艳去走访亲戚是少不了的,虽然大多数的亲戚她只能勉强认得说不上熟络,但是还是得接受人家工资多少何时结婚一类的盘问。
何艳在家里板着脸的一个人,只有在这些一年见不上几次面的亲戚家里才开朗起来,她嘎嘎笑着说:“男朋友都没一个呢!表姑姐你给介绍个好的呗!”
夏至在一边坐着,只有讪笑的份。结婚,好像是很遥远的事情呢。
她受不了这样傻里傻气的对话,她不是还年轻吗?23岁不到,何艳就急着把她嫁出去了?
读大学的时候,他们总跟她说不要着急找男朋友,一毕业才半年,就盼望她可以马上出嫁,父母真难伺候。
夏至熬到年初四,就借口早点回楠洲准备上班,逃离了每天络绎不绝的亲戚们热情的目光。
年初九上班,她还有四天的假期。
足足五十二天,潘锐没有给她打电话,她也没有打给他。像他们说好的那样,他们不联系,给对方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去思考。
夏至觉得她现在这样过得挺好。他在她生活中占的比重,也许不如她自己想象的大。
想他是很偶然的事。通常在深夜忽然惊醒的时候,她会猛地抓过手机,看看有没有他的来电。
她好像在梦里看见了他,又好像没有,心里有一个角落空了,不管她如何填充,都没有办法把那一角填满。
“你还好吗?”她扭头看向窗户,问自己,也问梦中见到的他。
她以为自己睡了很长时间,原来现在不过十一点多,她是大概九点多入睡的。梦做得这样深,这样沉,就像做了一辈子那样,她差点就走不出来了。
门忽然被敲响了。
敲门声在黑夜中显得这样突兀。夏至从床上弹坐起来,她把被子扯在胸前,看向门口,每一下的敲门声都如惊雷砸在她头顶。
“谁?”她对着黑暗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