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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然说的是买新房家具的事。双方家长敲定了新房是王然购买的,家电由夏家出,算是嫁妆。这也是王然之前跟夏至提出过的。
何艳给了夏至四万块,夏至又把其中的两万还了给她。夏至自己手里也存了几万块,她说不够了再找何艳拿。
她预计在买家电这件事上,她与王然肯定会产生矛盾的,毕竟金钱是对人关系的最大考验。
两人相处的这一个多月以来,夏至一直不大高兴他对她消费的干涉。比如那番对她往返车费的评论,又比如有时逛街,她看中的几块钱小饰物,会被他以“没有用”为由不许她买。
更何况是牵涉到家电这种大宗消费。她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还是会生气。
他们是在四月开始跑家具广场的。夏至几乎把所有周末的时间都泡在了那些散发着油漆和原木味道的桌椅床柜中。
她其实并不想这样,明明看好了的,她都拿出银行卡准备刷卡付账了,又被王然按了回去。
“不急,我们再看看。”
她朝他叫道:“都看了那么多了,我觉得这套沙发就很好,你到底想看怎样的?”
王然拍拍她的背:“这个质量不怎样啊?”
“两千多块钱的沙发你认为该有多好的质量?用几年就换了。”
他们看过质量好的,王然嫌贵,认为性价比不高。所以夏至就直接瞄准了价低的,这市场就这样啊,那有什么价廉物美,对得起价钱就好了。
“你脾气怎么那么差呢?再看看,耐心点。”
每次他说她脾气差,她就发不出脾气来了。夏健锋和何艳也在王然面前公开地说她脾气不好,让王然多担待点。
要是她当真大吵大闹,就坐实了他们对她的评价,这好像一个圈套在等着她往下跳。她只好不断地深呼吸,证明给他们看,他们对她的看法是错的。
她觉她不是脾气差,她是憋屈。
憋着憋着,她就放弃挣扎了。随便他,他爱继续看,她就奉陪着,他看上的,她就去刷卡付款,对这屋子里的一切她都不发表意见。
按照王然货比三家的原则,他们用了足足一个多月把康洲市区所有卖家具的大店小店全部逛遍了。
最后选的都是王然认可的家具,不是尾货,就是某家店临结业前捡到的清货。
搭配是搭配不上的,像橘色的布艺沙发,棕色的石台茶几,黑白两色的电视柜,王然很满意,夏至也就觉得不至于入不了眼。反正是他的房子。
在王然的精打细算下,购置全屋的家具仅用了不到四万。剩下的钱,她准备用来买一些结婚用品。
具体该买些什么,她也不知道,何艳说不着急,慢慢来——明明一开始着急的是她。夏至说行,慢慢来。
然后她发现这样意外的和谐。他们说什么她都说好,他们觉得她应该怎样做,她就照着做。
每个人看她的目光都似乎柔软下来了,连夏健锋也少有的在看她时露出了笑意。她被揉搓得油光可鉴。
谁管呢,他们高兴就好。她没有关系。她没有力气去和这个世界抗衡。
这个世界本来的样子就是这样,身边每个人都那么卖力地把她掰回正途,告诉她不要做梦,不要找什么理想,不要追求什么生活的美好,不要等什么爱情。她不能辜负他们的期望。
他们辛苦了。
六月中的时候,她终于决定了要回康洲找工作。
王然托了人问,现在康洲代课老师转正的机会很大,她觉得她要找个代课的教职也不难。
在楠洲代课过的学校,多多少少有些同事是认识康洲的同行的,就是那几番的转折让夏至觉得还不如直接去投简历。
“能有人介绍的当然就最好啊,你不知道现在到处都很讲关系……”王然这么说。
夏至就这么应:“我知道了,会尽量找人介绍。”
王然也找了自己的朋友帮忙介绍,最后在市中心给她找到了一份初中代课老师的职位,九月可以入职。
“你到时就住到我们新房里来就好了,上班不用跑那么远。”王然又给她安排好了。
夏至不说话,她接受,她什么都接受。现在的生活那么如意,她有什么理由不接受。
新房里所有家具都到位了,除了没有烟火气以外,有点像个家了。
王然先搬进了新房住,之前在租房里的生活用品他一件不漏地带了过来,用给他的话说,旧的先用着,等结婚时再全部换新的。
王然没有明明白白地提出同居的建议,但他让夏至有空时可以带点衣服过来,在楠洲的东西也可以一点点地带回来,到时直接放新房就好。
新买的衣柜,夏至用抹布把里层擦干净了,最初放进去的是两套换洗的裙子。她还不想一下子带太多东西过来。
王然在她身后铺着从租房里带来的蓝色印花床单。铺好后,他坐在床上,拍了拍床垫,说了句:“好了。”
她回头看他,窗帘拉得不太严密,从缝隙中透出一缕阳光。
“来,夏至,过来坐一下。”
她很乖巧地走向了他,坐了下来。
他抽了张纸巾给她擦汗,拨了拨她额前的发:“你看你,忙得这一身的汗,去洗个澡吧。”
她点了一下头,拿了衣服进浴室。她把热水调到了最大,但最初洒落她身上的是冷水,她被震得打了个寒颤。
她抬起头,让水流击在自己脸上,感受着水温逐渐升高,直至烫得她额头发红发痛。
他在门外等着。她又不是傻瓜,她知道他想干什么。
他很难得了,从相亲到现在,他们谈了四个月的恋爱,他都没有要求过。
他可以要求的,这很正常,她不会拒绝。她没那么矫情,他们都准备结婚了。
在世俗的眼光里,她已经是他的人。
她洗完澡坐在床边等他。她的背包放在了飘窗上,她好像听见手机在背包里震动,但她没有去看。
浴室门打开了,他上身还挂着水,下身仅缠着一块浴巾走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