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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氏心底生出几分警意,不知为何,总有一种毛毛的感觉。
婆婆把薛家管家的权利交到了她的手中,这祖宅的一应用物都是她安排的。
若是婆婆追究,夺了这管家之权,以后在薛家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不过,很快,吴氏心里的担忧就被压了下去,她想到了徐妈妈,就算真的扯出来什么,还有徐妈妈可以顶着。
心里这样想着,终于放下心来,神色也轻松下来。
薛翎站在一旁,一直默默的观察着众人的神态。
二婶婶吴氏的神色最是明显。
从一开始的紧张到后面的轻松,极细微的变化都落在了薛翎的眼底。
现在的她对于这种细小的神色变化十分的敏感,她似乎能感受到吴氏那种心情变化的坡度。
不过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人心无法掌控,可是,事态走向,她却能掌控。
至于邱氏在一旁,神色从头至尾都带着一种看戏一般的平静。
薛翎暗暗的点了点头,这位三婶婶果然心思深沉,如今她并不想和邱氏翻脸。
她的目光移向了薛老太太。
薛老太太只是看了蒋悦一眼,并没有说什么,便对着吴氏说道,“该置办哪些东西,都是有定例的,你和你大嫂商议一下,看看需要添减些什么。”
这话有大事化小的意思。
吴氏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便安排人去置办。
薛翎自然是料到了,薛老太太出身嫡系,嫁进薛家主持中馈几十年,有大家之风,就算是晚年丧子,也能强忍着主持大局。如今这个时候,祖母自然不会将目光放在其他的小事上。
可是这样的事,对薛翎来说,却不是小事。
吴氏克扣银钱,用心不良,前一世害的母亲早早逝去,今生亦是故技重施,她自是不能轻易饶过。
薛翎起身,“祖母,昨日徐妈妈列了一张清单,罗列了一应用物,母亲手头没钱,不然早就置办好了,后来徐妈妈又说丧葬之礼不该母亲拿钱,此事便作罢了,如今累的二婶婶操劳,实在是过意不去。”
邱氏忍不住看了薛翎一眼,一派天真的神色,一字一句却透着深意,邱氏有些意外,不过,她立刻接过话,说道,“阿翎真是个小孩子,这丧葬之事自然是不该大嫂拿钱。徐妈妈是府里的老人了,肯定懂这个道理,怎么会列出清单让大嫂置办,再者,大嫂手头没钱,这话就更奇怪了。”
薛老太太却若有所思。
屋子里静的出奇,吴氏心里暗恨,这邱氏就是故意的。
吴氏心急之下,决定转移话题,“就是,我们薛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却也不曾缺过钱,大嫂定是因为私下里替人诊治,担心婆婆会责备,就先扯出这些,大嫂也是,婆婆一向最是明事理,绝不会无缘无故的责备你的。”
这话术果然有些犀利,直接了当的把事情扯到了一边,迫不及待的给蒋悦定下罪名。
薛老太太果然轻轻的咳了一声,“既然没有炭火,就去安排一下,该买的都去买,邱嬷嬷,你去帮着安排一下。”
薛翎垂着头,祖母现在不想谈母亲出诊的事情,便想略过不提,但是,她现在的想法是夺了吴氏的管家之权,就算祖母不想提,她也必须提。
薛翎的眼角逼出两滴泪,看着薛老太太说道,“祖母,这里很冷,什么都紧缺,阿娘为了让我和妹妹少受些苦,时常出诊,如今天气越发不好,阿娘不能出诊,银钱不够,连炭火也没有,回了薛家会不会好一点。”
吴氏的脸上渐渐的僵住了。
看向薛翎的目光,也开始不友善了。
薛翎虽然没有特指,可是谁都能听得出来,就是说吴氏克扣了日常花销。
吴氏深深的看了蒋悦一眼,她倒是小看这位大嫂了,竟然让小孩子来说这些。
话题再一次的提了回去,这一次自然是绕不开了。
邱氏看热闹不嫌事大,主动打破了这沉默,“咱们薛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一家子吃穿用度足足够了,阿翎怎么说这样伤感的话,你们过得很苦吗?”
薛老太太不发一言,只是把目光扫向了吴氏,等着一个解释。
吴氏很快就镇定下来说道,“我是按着从前的用度分发的,大嫂并没有说不够啊,徐妈妈也没和我说什么啊。”
薛翎等的就是这一句话,“祖母,府里送来的银钱并不够,阿娘一向不懂得叫苦,爹爹过世之前,还曾拉着我的手,说我们孤儿寡母的,以后的日子不知道该怎么过。”
薛翎提起父亲,薛老太太再也绷不住了,她看向了蒋悦,“阿翎说的是真的吗,你们过的拮据?怎么从不曾听徐妈妈提起?”
薛老太太旋即想到了徐妈妈,似乎明白此人信不过了,到底没往下说。
薛老太太没问吴氏,吴氏心里有些发慌了,“婆婆,我”
薛老太太一抬手,制止了吴氏没说出口的话。
“蒋氏你说。”
蒋悦上前,微微的思索,“阿翎说的没错,我们来祖宅之时,我随身携带的银钱并不多,婆婆,府里送来的月例的确不足以维持日常花销,我一直以为,这是婆婆的意思。”
薛老太太的神色变了变。
吴氏说道,“大嫂嫁妆丰厚,手头宽裕,如今又扯这些,谁也不信啊?”
蒋悦继续说道,“我嫁妆丰厚,薛家就要克扣我的日常花销?婆婆,我记得薛家没有这样的先例。”
蒋悦自带一种气势,咄咄逼人起来,吴氏全无反驳之力。
蒋悦已经继续说道,“婆婆,我手头的嫁妆已经分给阿翎和燕儿,这事婆婆是知晓的,我来祖宅,所带的银钱不多,当日我一意孤行带了寄远来祖宅医治,我以为克扣之事,是为了逼迫我回去,自然不会妥协,私下里行医,是我的过错,婆婆要行责怪,我认了就是,不过薛家此举的确不厚道,就算要我死,这般行事,我也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