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遇凡记(二)(第1/1页)平俗十二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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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苏是浮喜镇上的说书人。

    浮喜镇没有什么好听的故事,他只好讲其他地方的传说,但大多早已讲烂,于是他只好自己编故事。

    “怎么能想的出这么多故事呢?”女祭问他,发丝不经意扫过陶苏的脸颊。

    陶苏愣愣地看着她,脸上透出一团一团的红晕,像昨天他为女祭画的红梅的颜色。陶苏赶紧把目光移向远处:“如……如小祭你这般的美人多了,故事自然就多了。”

    “只有美人有故事?”

    “不,”陶苏目光悠远清澈:“每个人都有故事。不过大家都写美人,是因为美人得了上天宠爱,人人见了就喜爱,故事往往更加曲折动人。”

    清风拂起陶苏一缕碎发,他那一双眼睛显得更加勾人心魄。女祭定定看他,良久“唔”了一声。

    女祭站在陶苏身后看他写故事,窗外的雨声噼里啪啦的响。陶苏养的植物在雨里伸展得青翠欲滴,空气中都是清凉潮湿的水汽,令女祭很是满意。

    这几个月女丑整天去找她那个有趣的凡人,穿的青不溜秋还要蒙块面纱,不知是什么毛病。女祭只好日日来听陶苏说书,凡间的故事她觉得都很新奇,于是她干脆守在陶苏跟前,等着看新鲜出炉的故事。

    女祭望了望瀑布般的雨幕,女丑最近好几天都不见踪影,那凡人她并不觉得多好,女丑怎么就死心塌地……

    “小祭,你看这个故事如何。”

    女祭接过陶苏手中的纸页,陶苏温暖的手指不经意碰到了她的手,不由得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急急握住女祭的手:“怎么这么冰?冷不冷?”

    女祭静静地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陶苏这才反应过来,脸上红成了猪肝。纸上的墨香悠悠环绕着两人,氤氲出缠绵的味道。陶苏深深看着女祭,明知不妥却半点不想放手:“我……我给你暖暖……”

    陶苏知道女祭定然会淡淡地抽出手,她是这样清冷的姑娘。他知道她并非凡人,但还是想多温暖她。女祭却并没有什么动作,看上了他的眼睛:“我并不冷,不过你愿意为我暖手,我很高兴。”

    窗外的雨下得越发不可收拾,陶苏几乎要怀疑自己跌入了一场美好的幻境。他第一眼就爱上的姑娘,轻轻靠到了他怀里,露出一小段洁白的颈项。

    陶苏拥着冰冷柔软的姑娘,珍之重之地吻上她的黑发,在心里发誓:“冰女女祭……我陶苏绝不负你。”

    这场大雨仿佛没有尽头,女祭靠在陶苏怀里,这个人冰冰凉凉,她很喜欢。胸前的寒水珠硌得她有点说不出的不安,女祭望了望乌沉沉的天空,眸色沉沉。

    女丑已经连着九天不见踪影。女祭总归是放心不下,对忙着张罗成亲之事的陶苏道:“我有一个朋友不见了,我要去找她。”

    陶苏急道:“你一个弱女子,我和你一起去。”

    “我不是弱女子。”女祭看着他,“你知道我不是凡人。你放心,你活一日我便同你在一起一日。我几日便回,你等我回来成亲。”

    陶苏正往门上挂红绸,闻言顿了顿,急急忙忙拿出一支莹白的莲花簪:“我……我没有什么钱,这个你先收着……”

    “这是……定情信物?”女祭接过簪子,想了想,手掌翻转,变出一支男式冰簪,触之生凉凝而不化:“这个给你。”她深深看陶苏:“它像你的眼睛一样澄澈。等我回来。”

    冰女飘然而去,陶苏望着她水蓝的衣角消失不见,垂下眼睛,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冰簪。

    这几日本来就小的浮喜镇更加沉寂,白日家家门户紧闭,诡异得很。不过不止浮喜镇如此,整个世界在烈日的烘烤下都寂静无声。烈日,当然了。某天人们一觉醒来,天上赫然出现了十个太阳,耀眼如死神的羽翼,明亮得近乎黑暗。

    空荡荡的街道上回荡着一人轻飘飘的足音,隐约带着血腥之气。女祭撑了把竹骨伞淡淡地行着,走到一扇挂着红绸的门前,大门“吱呀”一声被她的寒气荡开,里面的男子失魂落魄地抬起头来。

    女祭静静地站在那里看他,头顶十个太阳的热度如同火海,她身边却寒风涤荡,发梢四散飞舞。她歪了歪头,发上的寒冰丝带轻轻扫过雪白的脸颊,轻轻开口:“我路上遇到了绿齐。她说她与你打赌,若她能让你爱上她,你帮她取寒水珠,若她不能,就予你长生。你,爱上她了吗?”

    陶苏满脸苍白,茫然地抱住头:“小祭……我……我只是以为……我……若我长生,便能与你长相厮守……不……”

    女祭看着他,语气有点疑惑:“为什么一定要长生?我与你说过,你活一日,我们便在一起一日。凡人长生有违天道必遭天谴,绿齐没有告诉你么?”

    “绿齐……”陶苏痛苦地闭了闭眼,嘴唇抖动,“她去了哪里?”

    女祭没有回答,轻声道:“我只用了七日,我说过会很快回来。你不是要与我成亲么?我们成亲吧。”

    陶苏颤了颤,嘴唇已被他咬的见了血,失神道:“她给了我长生……可……不……”

    女祭默了片刻,从袖中取出莲花簪,轻轻放在了陶苏掌心,淡淡看他一眼:“你既不愿意与我成亲,这东西便还于你。”

    她转身离去,淡淡扔下最后一句话:“绿齐大约去了北海。不过这几日太阳甚烈,你最好还是晚间再出门。”

    空气中仅有的一点微末寒意随着女祭消失不见,陶苏呆立良久,终于痛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