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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钦面色一变：“你怎么知道……”
“来过这里的凡人回去后根本不记得这里发生的一切，可你一上来就叫我解缘师，你是怎么知道解缘师的？”我感觉有些无趣，“你要么是神仙，要么就是魔。一口一个天道，真是……你那密密麻麻的缘线是你为了留下施的障眼法罢？神仙就好好待在仙界，你快走罢，我师兄不让我和你说话。”
“你师兄……”薛钦古怪地笑了一下，“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瞒你的了。你师父当年同仙界决裂，偷了如意石建了三界之外的解缘斋。仙界一直在追捕你师父，苦于他隐了周身气泽，又无法找到解缘斋入口，这才让他逍遥了这些年，违反天道做下了许多错事。”
“所以仙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你塞进来，让你找到解缘斋入口？”我无法理解，抬了抬下巴，“大门就是入口，快回去复命，赶紧把我师父那个大祸害抓走。”
“你不明白……”薛钦定定看着我，“如意石如的是持有者的心意，立下的规矩牢不可破，仙界再如何费力也没办法绕过规矩进入。我之所以能进来，是因为你。”
这胡扯得就有些过了。我眯起了眼：“哦？”
薛钦柔和了目光：“我没有骗你，我是想解去芙蓉的缘线，所以我才能来到这里。我也确实是想将两条缘线交换，芙蓉的，和……”他的声音轻柔宛若叹息，“你的。春歌。”
这名字乍一听我竟觉得有些陌生。师父唤我丫头，师兄唤我师妹，这么过了许多年，我都快忘了我叫什么名字。
“我不管你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我师父欠下的债你去找他要去，不要试图蛊惑我。”我捏了法印，“趁我师兄还没回来，你赶紧走，否则我把你埋了当花肥。”
薛钦没有理会我的威胁，自顾自起身，袍袖拂过院中的小池塘，悬出一面水镜。画面里一片桃红柳绿，一个姑娘背着身子，晏安正看着她发呆。末了，他低声道：“师妹……”
我说不出他脸上是什么表情。我五岁时被他和师父捡回来，他对我从来都是道貌岸然无比可恶的模样，我从没见过他露出这样忧郁的神情。我也从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师妹。
那么这姑娘应当是在我之前入门的……为什么我从未听说过她？晏安还要偷着见她？
我打算等晏安回来问个清楚，然而水镜忽然一阵摇晃，“啪”地散成了一摊水，落入池塘。
“是你！他在哪里？”我并指为剑，抵上薛钦颈间。
“我只是法力不支，你何必如此紧张。”
“胡说！”画面碎裂的那一瞬间，我分明看到一闪而过的剑光，直直逼向晏安。
“你要出去找他？”薛钦盯着我，“你还不明白。仙界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你师父得了那人的消息只会自投罗网，而晏安和你，一旦踏出解缘斋，便会立马被仙界察觉……”
“是你诱他们出去的？”我目眦欲裂，指剑划破了他的皮肤，“我师父师兄，他们在哪！”
“他们根本不是你师父和师兄。”薛钦并未在意颈间的剑，伸手点向我的眉心，“你本可以成仙……”
他低声道。
眉心一阵刺痛，我在一瞬间失了所有力气，只觉得身体内的气息都随着薛钦的指尖流动。“感觉到了吗？”似乎有什么半圆形的东西在体内运转……薛钦接着道，“我给你的……半颗仙丹。”
“我年幼时流落凡间，遇到了你，将我的半颗仙丹给了你。”薛钦收回了手，“若不是隽言交换了你们的缘线，我本能助你成仙。我该早点找到你的，春歌。”
隽言是我师父，我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什么缘线？”
“仙界为了找到如意石想尽办法，他们无法奈何隽言，便命月老为晏安绑了条红线。所以，被晏安捡回来的，不是你，是仙界挑选好的芙蓉。不久隽言发现了这件事，为防仙界察觉，他连夜寻了个孤女，抹去芙蓉的记忆连同气泽，将她们的缘线交换。那个孤女，”薛钦看着我，“就是你。”
我忽然一阵头晕目眩。怪不得晏安叫她“师妹”，她才是他的师妹。我想起这么多年晏安很少喊我的名字，他叫“师妹”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呢？
薛钦道：“前不久仙界发现了芙蓉，才终于发觉不对。”他苦笑了一下，“怪不得……怪不得这么多年我根本寻不到你。”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我也有私心。解缘斋是你们的保护屏障，仙界命我诱你们出去……而我想保住你。私自收取光阴，必然会受到仙界惩罚，魂飞魄散。”薛钦神情不忍，“若交出收取的光阴，仙界便察觉不到你。我会保护你。”
“你保护我？”我看着他，“交出光阴，我马上就会死。”
我一步步后退：“你想说我可以转世对不对？你不是人，你不会懂的。”
我飞快地捏出御风诀，飞出了解缘斋的大门。忘了是几岁的时候我生过一场大病，从此再没出过解缘斋。身后蓦然传来一阵轰鸣，我震惊回头，解缘斋蓝底的匾额轰然碎裂，小院也在迅速坍塌。
我咬了咬牙，薛钦在后面紧跟着我。我知道很快我就会被天兵团团围住，这正是我所需要的。
薛钦的声音随风传来：“为什么？”
他是神仙，所以他不明白，凡人的生命只在于这一世。即便转世，但失去了记忆，失去了爱的人，我已不会是我。
仙界的效率真是高，想必为了将我们这些违反天道的人一网打尽，费了大工夫。天兵天将拿着锐利的兵器，仿佛随时会把我捅个对穿。万幸的是，我有一点能和他们谈判的筹码。
我静静地说：“我是如意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