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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国玉阳城往北八百里处,有一城,名唤定平城。
定平城居于玉阳和晋北的中间地带,三面环山,是晋国有名的山城,往北只有一条官道直通华州,而往西,则是前往中黎的晋中官道。
慕梓一行人行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初二了,越往北天气便越寒冷,一路上又经霜又遇雪的,虽才走了一半路程,但最头一批的粮草能在这时来到这里已经算是快了。
定平郡城,算是晋国南部州郡,粮草供输晋北的一个中转站,所以今夜他们在此城的太守府休息。
这里的太守郭兴曜清廉奉公,是赵宇特意委任的,不受刺史掌控,只听从赵宇命令。
只因如今供给晋北的粮草,除了从楚国借的粮外,还有各州郡每个月按时提供到晋北的粮食,这也是为什么赵宇要在这里设直命官员的原因。
夜,今日天气阴沉,到了现在,又下起了雪。
这十几日的随军行进,慕梓早已疲惫不堪,加上今日天寒地冻,慕梓梳洗完后,只想好好钻进被子睡上一觉。
可她还没沾到半分床席,门外就有人来通报,说徐风将军有请,要往前厅商量些事。
什么要事需要她一起前去商量,慕梓有些疑惑,可还是穿戴好去了前厅,等到了之后,慕梓才发现,不仅她被请了过来,雪含烟也在。
厅中烛火明明灭灭,火盘烘得屋内暖暖的,隔绝了屋外的寒气,而在火盘边,徐风与雪含烟对边而坐,似乎就等着她了。
慕梓见此也促膝坐下,随即便问:“徐风将军,你这个时辰把我们叫过来,是有什么大事吗?”
徐风点了点头,从袖中拿出了一个乌木盒,打开后拿出了一纸文书:“这是晋北八百里加急的军情密报,方才才送到一份到我手上,我想上面的消息,二位应该会很在意。”
“密报说的什么?”慕梓只看了一眼,也不打算拿起来细看了,直接问徐风。
“密报中说的是,晋北粮草告急,而五日前,叶玄殿下为了筹觅粮草,带了三百人马前往临照郡借粮,可在途经云天江迷云峡时,殿下受到了东胜大将欧阳津的伏击,三百人马非死即伤,殿下与随行的楚玉先生,掉落深谷,下落不明。”
两人听罢皆是一惊,慕梓心中更是惊慌,当初叶玄北上的时候,她便卜过一卦,卦象中昭示着叶玄此次北上会有凶兆,所以她才求楚玉与叶玄一道北上,没想到现在还是出事了。
如今九州七国实行的都是军田制,各州郡百姓按人口各领田地,耕种所获粮食除了留下可足衣饱的量外,剩下的余粮需全部上交各州郡粮仓。
此制度可在丰年时各家各户少赋多交,灾年时州郡开仓镇济百姓,战时则各州郡往前线供粮。故而此制度不足的就是,若遇灾年逢战,律法上规定需以战事为先,但如此一来,百姓便需挨饥受饿。
所以,如今的七国,四百年来便喜行和亲之策,有姻亲之盟的国家相扶相持,即便他国与自家开战了,战时也会有后援,正如如今的楚晋二国。
可有时,也会有如卫国与东胜那般的例子,真到了两国水火不容的时候,那就只能拼国力了。
但如今,叶玄要去借粮的这个临照郡,却与如今的九州各州郡不尽相同,他并不遵守什么军田制,而是自己的一郡百姓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
临照郡,从国界划分来讲,它处于中黎东北,郑国东南,卫国西南与晋国西北的方向,也就是在四国的边境夹角,属于四不管地带。
为何是四不管呢?只因云天江在流经西中原的平洼之地时,河水漫散开去,汇成了一个湖,正是处于中黎北境的八百里坠星湖,八百里流过后,云天江才穿入群山峡谷流入晋北。
而这个临照郡,正是坠星湖东北边的一座百里湖岛,与晋北华州仅百里之遥,可因临照东北两个方向是巍峨的高山,西南是几百里的水域,真真的就是穷山恶水,想要去到那里,实是有些难。
可偏偏这个湖岛又是个鱼米之乡,四季皆可收获粮食,又被称为北方的南楚之地,意为此处和南楚一般,四季如春。
如今晋北粮草告急,叶玄想要前往临照郡借粮也无可厚非,可却偏偏被欧阳津收到了消息,带兵伏击了,下落不明。
“如今苏仪将军正派人前往迷云峡搜寻叶玄殿下,这份密报之所以会送我这里一份,便是考虑到慕姑娘你如今也在这,陛下让你自己决定要怎么做。”徐风道。
“该加快北上的速度了!”慕梓有些失神地回道。
如今叶玄与楚玉都下落不明,若他们没事还好,若他们当真有个三长两短,她对叶玄便是不曾尽职,对楚玉则是不曾尽义。
叶玄关系到未来的天下,而楚玉,只为自己一席话便毅然北上,他若有事,她便是欠了楚玉一条命。
“徐将军,劳烦你帮我安排一匹快马,明日一早我便出发。”
“好。”徐风点头应道。
“劳烦将军也帮我准备一匹快马吧,慕姑娘,我随你一道北上。”一旁的雪含烟也开口道。
“可商路不是还需要你一路看着吗?”慕梓问道。
“放心,有阿朔在,他会处理好的。”雪含烟笑道。
“好,我现在便去安排。”徐风说完,便起身离开了前厅。
徐风离开后,雪含烟看了眼慕梓,见慕梓依旧面含担忧,他垂眸想了想,开口道:“慕姑娘,你也不必这么忧心,以楚玉的实力,定能保殿下无恙,况,殿下也不是寻常人,他们定会没事的。”
“唉,”慕梓叹了口气,“早知道,我就应该在处理完夜寒宫一事后就立刻北上的,也许现在陪殿下去临照的,是我,而不是楚公子,这样,也不用楚公子身陷险境。”
雪含烟闻言笑了笑,道:“倒也未必,即便你提早北上了,恐怕楚玉还是会与殿下一道去临照。”
慕梓闻言瞬间觉得雪含烟话中有话,回问道:“雪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猜,让叶玄殿下去临照借粮的办法,应该是楚玉自己提出来的,殿下是在听了以后觉得可行才答应的。”雪含烟道。
“怎么说?”
“因为,临照郡不同于七国的其余州郡,那里没有官员管束,反而与若飞的白云城有几分相似,在那里,有主事权的,是两位带领着临照百姓在那生活的两位江湖前辈。”
“江湖前辈?”慕梓有些疑惑,这她倒从未听说。
“不错,”雪含烟点了点头,“而恰巧,这两位前辈,与千羽楼还有归幽谷,颇有交情。所以,若楚玉此次没事,定能带着殿下成功在临照借到粮食。”
慕梓听完,心中的不安稍稍定下了些,那便祈愿叶玄与楚玉此次能逢凶化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