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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城里已经是辰时,傅司棠坐在车厢一角,没敢往外看,耳中听得街边店铺的开门声,熙熙攘攘声,更有各色早点的香味从帘缝里飘进来。
傅司棠吸吸鼻子,她一夜滴水未进,此时食欲被勾起,更觉得饥肠辘辘。
她目光转向旁边的韩季琰,自颜雾离开后,他就一直闭目躺在那里,不看她,也不说话,仿佛车厢里没有她这个人。
傅司棠却没空思考这个问题,因为她突然想起一件可怕的事:老三,今晚一直都很安静。
这太不正常了。
按照他那种闹天闹地的性格,怎么会老老实实呆在暗床下一整夜都没有出声?
难道是睡着了?
她试探地在隔板上轻轻敲了敲。
没有动静。
再敲……
还是没有。
她心一下子乱了,不再犹豫,伸手去扣暗扭,隔板打开:
没有,里面什么都没有。
傅司棠望着空空无一人的暗床,跌坐在地,冷汗掉下来!
老三,到底没有逃过前世的命运?
“傅姑娘是在找里面的那个男孩吗?”韩季琰不知何时坐了起来。
傅司棠听了,豁然转身:“是你,一定是你,你把老三藏哪里了?快把他还给我。”
她早该想到,如果他不是先掳走了老三,有了依仗,又怎么会对她这么放心?
可恨她当时只一心一意关注着外面,竟然没有发觉马车底下被人动了手脚。
韩季琰也不否认:“你放心,他目前不会有事,”他顿了顿,“至于以后会不会有事,就要看傅姑娘如何做了。”
“你要我怎样?”
“首先,我身上的毒……”
“我可以帮你解。”
“我的脚……”
“韩世子,”傅司棠打断他:“不管你信不信,我只善长解毒,对于拆骨再生这样的事,实在是无能为力。”
而且就算是解毒,也只会解唯一的一种,就是你身上那种……
前世曾经把她害死的毒!
可惜她那时一直以为自己得的是伤寒,等知道时已经太晚,毒入心脉,药石无医……
韩季琰皱眉:“你刚才明明说……”他声音猛地顿住。
马车震动,灯盏忽明忽暗地摇晃,照在傅司棠的脸上,一滴泪顺着她眼角流下,她脸上掩不住的无限悲伤。
韩季琰微微怔住,看着她的目光开了,竟没有再勉强:“如此,也好。”
目前先把毒解了,至于别的,他总会想办法弄明白。
无尘道:“主子,到了。”
“从西门走,直接去清风阁。”
无尘愣住:“主子,这……”
清风阁乃是韩季琰的起居室,平时除了几个心腹,任何人都不能靠近。
如今竟然带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进去?
但他平时里习惯了服从命令,惊讶过后也没有再说什么,直接往西门去了。
西门离正门并不远,没一会马车就拐了进去,一路上不断有人过来请安,韩季琰只坐在马车里不吭声,由着无尘打发了。
后来终于清静了,傅司棠只听得车轮碾在石子路上的声音。
等车停下来时,她不由地舒了口气,这西平侯府可真够大的。
无尘过来掀车帘:“主子,到了。”
韩季琰看向傅司棠:“傅姑娘,你可准备好了?”
准备?要什么准备?
她还来不及想,身子突然腾空,人已被韩季琰抱了起来,她惊呼:“喂,你干什么?”
“嘘,傅姑娘,别那么大声,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我的妾,如果你不想日后有人来找麻烦的话,现在最好乖乖听我的,我保证从此以后在侯府里没人敢来骚扰你。”
傅司棠道:“我不是要说这个,”她咬唇,“你……你走路不方便,不会把我摔下来吧?我怕痛。”
韩季琰愣住,突然哈哈大笑,笑声震得树上的蝉都惊飞了,他低头去看她:“你可以试试,最多我摔你的时候轻一点。”
傅司棠当然不是想说这些,她不是傻子,从决定跟着韩季琰回西平侯府,她就知道自己只有一条路可走。
她需要一个身份,一个可以在京城躲下去,又不会被人发现的身份,或者说即使有人知道,也会选择装聋作哑的身份。
而从此以后,她将不再是父亲的女儿傅司棠;不再是舅舅的外甥女傅司棠;不再是傅侍郎府的侄女傅司棠。
因为,百年书香之家的傅家,绝不能有一个给他人做妾的女儿。
……
东次间里,傅司棠揉着自己青紫的手臂,不满地瞪了坐在旁边的韩季琰一眼:“骗子,明明说好了不摔的。”
韩季琰悠悠喝了口茶,才慢慢道:“傅姑娘别生气,我也是为了你好。难道你想刚刚进门,就得去见一群不相干的人吗?”
傅司棠奇道:“你不是还没娶妻吗?我要拜见谁?我只是一个妾,侯夫人就不用见了吧?”
“你是说家母?她一向在庵堂礼佛,你想见也见不着。我说的是我二婶,三婶那边的人。”
“那就更不用了,哪有侄子的妾去见婶娘的道理?”
韩季琰手叩在桌上:“傅姑娘,难道你不知道如今的西平侯是我二叔?现任侯夫人是我二婶?哦,我还忘了告诉你,他们一向对我身边出现的女人都比较感兴趣。不瞒傅姑娘,我前几年也纳过两个妾,后来一个掉进何塘里淹死了,一个吃了块糕点噎死了!”
“咳……咳……”傅司棠刚咬了一口的芙蓉糕,噎在喉咙里。
吞,吞不下去;吐,吐不出来,她可怜巴巴地望向韩季琰……
韩季琰忙递给她一杯茶:“不过你放心,你刚才被我抛出去时的那一声惨叫,整个侯府的人都听见了,就算没有听见的,我也让无尘设法传到该知道的人的耳朵里了。你现在是受了重伤的人,说不定自己就死了,暂时没有人会对你感兴趣。”
“待会无尘带太医过来,你装得像一点。现在,你先休息吧,等晚上睡觉时我再过来。”
“睡觉时?你……你过来干什么?解毒的事晚上做不了的。”傅司棠一愣一愣的。
韩季琰更愣:“这是我的房间,你现在是我最得宠的月姬,刚到侯府,又因为我才受了伤,哪有让你独守空房的道理。”
“什……什么月姬?”傅司棠刚喝下的茶几乎喷了出来。
“你现在是本世子的妾,我给你取了个名字,就叫月姬。怎么样?傅姑娘还喜欢吧?”韩季琰望着她,眼角溢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