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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月十五日,又是酷热的一天。军队依旧占领着皇宫,最初颁发的命令还没有取消。
六时十五分,侍从户田企图再次去御文库,但这次未能进入。一个青年军官奉命不准任何人进去。户田假装说他要把天皇带到安全地带去,因为空袭警报还没有解除。但怎么说也不管用。有个年纪较大的军官据理说,既然叛军可能全体闯入御文库搜查尚未找到的录音唱片,那么让一个人进去又有什么关系呢。
进入御文库后,户田告诉侍从长藤田尚德,叛军随时都可能冲进来,也许要有一场肉搏。必须叫醒天皇。六时四十分,裕仁穿着睡衣出现了。晚间发生的事情使他痛心。“难道他们还不理解我的真实意图?”他眼里冒出眼泪。“近卫师团全体官兵集合,我亲自晓谕。”
选派了一名性情温和的侍从三井安弥通过哨兵线与军方联系。他走了不到五十米便遇到一位老年军官。军官问:“你是侍从吗?”
那军官是田中大将。他是个很有教养的人,严格遵守纪律,早年曾留学牛津大学,与东条一样,曾在关东军里任宪兵队指挥,他是亲自来恢复秩序的。他已逮捕叛军的一个少佐,并命令芳贺大佐把他的部队全部撤回原地。
“别害怕,”他对侍从说。他鞠了个躬,递了一张大名片给三井;三井也给他一张自己的名片。两人又互相鞠躬。“对不起,引起这么多麻烦。”将军说。“一个小时内就可以控制一切,请别担心。所有部队都要撤出去。”
鈿中少佐亲自控制日本广播协会大楼足有两小时之久。他用枪威逼就要进行清晨新闻广播的馆野守男把麦克风给他,他要向全国广播。馆野想出好几个借口:马上要发出空袭警报,未经东部军管区许可不能广播;另外,还要有时间通知各地电台进行全国联播。
馆野到控制室去要求与田中大将办公室通话。技术员会意,开始对已被叛军切断的电话筒喊话。他借口说电话不通。鈿中等了一会,无可奈何,但有个尉官却对继续拖延时间大为冒火,用手枪捅技术员,威胁他说。如果不抓紧时间他就要开枪。
鈿中拦住他。“我必须向国民转达我们的感情。”他对馆野说。他的语调恳求多于强求。鈿中手里拿着一卷用铅笔草草写成的讲稿。馆野看了第一行几个字,“我们的部队一直在保卫皇宫……”
馆野叫他们耐心一点。“我们尽最大努力与东部军管区联系。”电话室内的铃响开,缩短了这场哑谜。技术员接电话,没有把握地看了看馆野。电话是东部军管区打来的。要求与“播音室内的军官”讲话。
鈿中接过话筒。驯服地听着。他原来答应放弃叛乱。却自食其言,现在上面直接命令他停止,但他仍请求给他一个机会。以便向公众最后作一番解释,但馆野明显看出,对方不同意。鈿中垂头丧气地放下电话。一切都完了。
七时二十一分,馆野向全国播送了一个特别通知:“今天中午,天皇广播诏书。全体国民要尊敬地聆听天皇玉音。将给白昼没有电的地区送电。各工厂、火车站和政府部门,公众均可听收音机。今天中午十二时可以听到广播。”馆野想,刚好是绕了一个圆圈,一九四一年十二月库内,通过战前的美国无线电公司出产的收音机,天皇也在聚精汇神地倾听自己的声音。在宫内省,木户的反应是百感交集,为自己所致力的事业得以实现而暗中洋洋自得。
在大本营的一个昏暗礼堂里,数百名军官,包括梅津在内,穿上整洁华丽的军服,戴了白手套,佩带勋章军刀,肃立恭听,泪流满面。但对某些军官说来,战争还未结束。在离东京不远的厚木基地,三o二海军航空队司令小园大佐爬上跑道附近的一个土台向飞行员发表讲话。他说,投降的命令意味着国体的结束,服从这个命令就无异于叛国。他喊道,跟我来,消灭敌人。
他的话使数十人心中燃起烈火,高喊“万岁!”在九州东北部的大分基地,山本五十六生前的参谋长、现在的海军“神风”部队的司令官宇垣海军中将,也同样决心战死。他觉得自己应对山本之死负责——他不能忘记他的上级坠机身死时的情景。不久前,他在给渡边大佐的信中写道:“我必须为之付出代价。”天皇的话增加了他的耻辱感。他比过去任何时候更有义务步他派出去送死的所有“特攻”队员之后尘。
“鹤声”(鹤是日本天皇皇冠或皇室的象征,正如英国用皇冠代表君主一样,中国古代的玉玺。)传到了本土数千英里外远至澳大利亚的部队那里。有个名叫山本友已的参谋,因发现那个高于凡人的声音踌躇地颤抖而感到懊丧。
自己过去怎么会朝皇宫方向鞠躬那么多次呢?但是,由于受周围人啜泣的感染,他自己也抑制不住哭起来,他还是出于习惯转身面朝司令部大楼大门上方悬挂着的天皇纹章,对它行了作为日本军人应该行的最后一次礼。然后他穿上便衣,以免被渐渐接近的中华军队俘虏。
在五岛列岛,曾经顽强地死守前田高地的大队长志村常雄大尉仍然在打游击。为了突围到北方去,他正在试图偷一辆中华军车。猛然间,曳光弹在空中飞舞,象放烟花,五光十色,美不胜收。他想了想,这大概是他梦寐以求的日军的反攻吧。但是,侦察兵报告说,那是中华在庆祝胜利。他们在饮酒作乐,还朝天空放枪。是什么灾难又降临在日本身上了呢?
光凭语言,即使是天皇的语言,也不能立刻结束四年多的战争所培植的感情。
中华对日本投降一事所作的答复尚未收到,但海军部队已接到命令在午夜前停火。然而,陆军却不愿在收到汉京的正式答复前停火。在当天下午举行的最后一次小矶国昭内阁会议上,大家得悉,要通知到孤立在澳大利亚的部队,需要十二天时间。因此,必须把这个通讯问题通知中华。
小矶国昭说,他对自己“两次麻烦天皇陛下圣断”感到羞愧。现在,有必要尽快组成新内阁。下午三时前,小矶国昭向天皇提出内阁总辞职。应天皇建议,木户最后一次被请出来挑选新首相。
木户与重臣商讨后觉得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东久迩宫(亲王)。但是。亲王一开始就给这个提议浇了一盆凉水;他说,政治曾使他父亲倾家荡产。此外,他是个没有什么主见的人。他在陆军大学当少尉学生时,曾拒绝明治天皇邀他出席晚宴的邀请;他曾与皇太子(后来的大正天皇)吵过嘴;他还是靠了一位陆军元帅的劝解才保留皇族地位的。几年后,他娶了明治天皇的女儿聪子内亲王(公主)。但是,他依然想当一名自由自在的老百姓。
然而,天皇今天却批准木户物色的人选——作为皇族的一员,他叔父是超越政治的,可以免受非难攻击。
“昨天晚上我已经说了,”东久迩宫对木户的使者说。“我一点也不想接受首相职务。不过。在目前危急局势下,我愿意考虑一下。”
在九州大分基地,宇垣中将正准备与部下一起出发去执行最后一次“神风”攻击任务。在他的日记中,他号召复仇。
“造成日本当前处境的原因很多。我必须承担责任。然而。从大的方面看。主要的原因是两国(中华与日本)之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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