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袅袅炊烟(4)(第1/1页)西关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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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经理自然是对插科打诨、东拉西扯的讨论没有任何兴趣的,他更在乎的是自己的屁股能够做到老所长的位子上。

    蓦然回首,赵经理却在炊烟阑珊处,独自一人的烧烤作风,将历史上深入群众的打天下的路线忘得一干二净。

    不一会儿,赵经理把烤好的肉串送到老所长那里,毕恭毕敬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要跪在地上高呼“义父”。

    本着吃人嘴短的精神,老所长对送来的烤得里焦外嫩的肉串无动于衷,一副坚定的素食主义者模样。

    两位领导聊了一会,不过从两人的没有丝毫笑意的脸上,即使没有顺风耳,也可以看得出聊天的结果并不称心如意。

    似乎一直未能得到老所长口头的认可或支持,赵经理最终闷闷不乐地回到了原来烤串的小地盘,像是庞大的日不落帝国被打回了海岛原形。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出师不利的赵经理猛地把剩下的煤炭都倒进了炉架上,冒出来的滚滚黑烟都有让环保部门拉响鸣笛的风险。

    火舌上的黑烟飘进了赵经理的眼睛里,他不由得把象征着斯文败类的金丝眼镜给摘了下来。

    脸上少了那副令人彰显文绉绉气质的眼镜,赵经理光秃秃的两只大眼睛像剥掉壳的煮熟鸡蛋。

    小凤仙一边喊着“借过”,一边端着臭豆腐在鱼贯而出的人群中穿梭,不小心从侧面蹭到了赵经理,摘了眼镜就人畜不分的赵经理一下了失去了身体中心,险些一头扎进烧烤火炉里。

    面对心气儿本来就不顺的赵经理,小凤仙唯恐让他怒火变得火上浇油,承诺以99折的自助烧烤账单来平息本次的带臭豆腐撞人的事故。

    将溜须拍马精神发挥到极致的我赶忙小跑上前,一番虚情假意的嘘寒问暖差点让赵经理萌生出把女儿嫁给我的想法。

    惊魂未定、虽生犹死,重新戴上金丝眼镜的赵经理顶着如同十八新娘八十郎、一枝梨花压海棠的剧烈心跳,煞有介事地长吁了一口气。

    赵经理戴着被熏黑的眼镜,寻声识人,侧过头来对我试问:“老王同志,你忠诚于我吗?”

    擅长逢场作戏的我拍了拍胸脯,预示着顶天立地的君子形象:“绝对忠诚!我的忠心大大滴。”

    “很好,忠诚不绝对,那就是绝对的不忠诚。”

    我阿谀奉承道:“等下届选话事人的时候,一定暗地里偷偷投您一票。”

    赵经理此时心不在焉,因为他把所有的精神注意力都放在了远处的安主管那里,哪怕现在我趁机往赵经理裤裆里塞进一大冰块,他恐怕都难以发觉。

    阴森森地盯了一会儿,赵经理求问:“如果你想暗示某个人不是某职位的理想选择,那么机智如你的你会怎么做?直接素质三连地诋毁她?”

    语出惊赵经理的我言道:“第一步要赞同她的为人。”

    诧异的赵经理把有些发秃的头转向了我:“爱卿,何出此言?”

    “总不能留下说人坏话的把柄。你得装模作样地装成她的朋友,然后才能出其不意地绕到她的背后进行捅刀。”

    赵经理似乎有些恍然小悟:“那之后怎么犀利地操作?”

    “我就说她是个地道的正人女子,并且诚实的如同中世纪的圣母一般,对谁都不撒一丝丝的谎。”

    刚明白一丢丢的赵经理又进入了糊涂的胡同:“这听起来像是完完全全的赞美之言。”

    为人阴险的我阴阳怪气道:“当然好了,百利而无一害,只要她发现任何地方有丑闻,哪怕就在老所长的办公室里,也一定秉公执事、开诚布公、昭告天下。”

    赵经理嘴角诡笑了起来:“竟有这等之事?”

    唾沫横飞的我继续诉说着陷害之词:“当然有了,正义化身的她一定大讲特讲,比如身段婀娜的女秘书于夜间多在老所长办公室里多呆了一会儿,亦或者说老所长在财产税务表里说不清楚、道不明白”

    终于大彻大悟的赵经理笑出了猪叫声:“甚是妙哉,明白了!老所长到时候一听她如此这般,肯定在选接班人的时候有所顾忌。”

    此时,老所长正如同老农夫一样自顾自地享受着地道的农家乐,一边瞪大了老花眼来考察着肉串的几分熟,一边像西北大胡子那样用抖动的专业手法往上撒点辣椒粉。

    不过,稍微这一走神儿,有轻微帕金森的老所长手一哆嗦,辣椒全给撒上去了,得,这精心打造的烤串算是白忙活一场了。

    老辈人的心里有着浓厚的不浪费精神,怒从心头起,老所长一咬牙一跺脚,直接活吞了那满是辣椒的肉串。

    好家伙,这串的辣度差点让所长他老人家原地升天,差一丢丢就省去了以后在病床上苟延残喘的麻烦。

    被辣得满脸通红的老所长先是打了一滚儿,顺势滚到自己的背包边上,猴急地从包里摸出一瓶救心丸来,被吞入的药丸立刻将快跳到嗓子眼儿的心脏镇压到了心房的原位置。

    见状如此,赵经理突然欺身过来,在我的耳根处低声细语:“老王,你去玩一把无间道,表面上照看一下老所长,实则去探探口实。要是我以后吃上了肉,骨头肯定少不了你的。”

    得令之后,我厚颜无耻道:“愿当狗头军师,作说服之言。”

    我大步流星地朝着老所长的位置走去,并试图吸引他的注意力,开始声若惊雷:“呦,所长您这没事吧,老不以筋骨为能,以后可得注意您的老胳膊腿、波棱盖呀,这骨质疏松的四肢可和脆萝卜没啥分别啊,说断就断呐。”

    老所长先是摆了摆手,暗示自己不打紧,而后一个鲤鱼打挺地站起来,仔细地拍了拍后面屁股兜上的灰尘,随即又一屁股坐在了脏石板上。

    老所长叹气道:“人呐,不服老不行,此一时彼一时,年轻的时候迎风撒尿三千丈,疑是银河落九天。现在这个玩意儿跟不是自己的一样,不听大脑的指挥控制,夜里都得穿尿不湿。”

    我心里虽是暗自憋笑,但脸上的神情却是严肃无比:“您言重了,古代里60岁老来得子的家伙们比比皆是,您努力加把劲儿,说不定还是有希望的。”

    老所长苦笑道:“有多大能耐使多大劲儿,有多大屁股穿多大裤衩。老了就是老啦,不服也得服。”

    我正想开口安慰几句敷衍之语,老所长打断了我的话,又开始唠叨起来:“服老认老,不能连自己都忽悠。做生意的人,一定要学会坑、蒙、拐、骗、忽悠,尤其是忽悠两个字,比如说我是卖烟的,那就甭管客户他是不是肺癌晚期,他到底会不会抽两口烟,我都得忽悠他买一包。忽悠不成,那生意也就做不成了。可以忽悠客户,但是对自己应该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