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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中,星河小亭里,姜望与重玄胜对坐。
“你已决定了?”重玄胜扶膝而问。
“我不能见,无辜百姓横尸于野。
我不能听,正义之声哑于暗室。
黑暗之中如果无人举火,今夜即是永夜。
倘若无人为此张鸣,沉默便是帮凶!”
“我在青羊镇上,我揽过了治理此地的权力。那么,这就是我的义务和责任。”
姜望同样的扶膝以对,直脊如剑:“嘉城城主,我必杀之!”
“席家经营嘉城数百年,不能把席家家主当做普通的腾龙境修士看。杀他的难度,可能超乎你的想象。”
“但为此行,不问其它。”
重玄胜沉默了一会,问道:“打一场?”
“不了。”姜望拒绝道:“这口气,我不想泄。”
重玄胜于是明白,姜望的态度已经无可挽回。于是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等我忙完现在的事情,控制住青羊镇的鼠疫。”直到此刻,姜望的声音里,才露出一丝无法掩饰完全的疲惫。
时至当时,他已经不眠不休,忙碌了五天五夜。
看着姜望的眼神,最后重玄胜说道:“放手去做吧,我为你展旗!”
……
嘉城,内城城墙下。
席慕南手按嘉城城主印,一令既出,诛罪之雷顷刻而至。
连破七朵焰花、并食之花与藤蛇缠壁,轰落姜望身上。
调动域力,生杀予夺。
凝势以威,合权以法,正是正宗的法家手段。
轰!
姜望整个人无可避免的被诛罪之雷所覆盖。
电蛇窜动,一片焦黑。
甚至隐隐有肉香飘出。
他似乎已经死去了。但是他的手……还紧紧握着他的剑!
他的人像一块焦炭。
可是他站在那里,更像一柄不肯弯折的剑。
哪怕他将死,甚至哪怕他已死!
接连调动域力,手中城主印光华黯淡,再要积蓄圆满,不知又要费多少苦工。席慕南来不及心疼,而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姜望。
借助域力,这一记诛罪之雷的威能,已经远远超出他的极限实力,堪近内府境强者一击。
度过眼前才是紧要,得罪重玄家也在所不惜了!
咚咚、咚咚……
他听到极轻极细的心跳声。
吸~呼~吸~呼……微弱的呼吸声。
那心跳声起初低弱,渐而强大,最后心跳如擂鼓。
那呼吸声起初微渺,逐渐壮阔,最后呼吸似风雷!
遥想当初,内府境的季玄与妙玉一战,姜望只是接住妙玉,承接微不足道的余波,便已受伤吐血。如今却是正面身受这一记诛罪之雷。
有限的防御瞬间被击溃,他甚至能够清晰的感知到生机被湮灭的过程。那种感觉很不好受。时间的感觉被拉长,那种痛苦,一点一滴的流淌过。
而后。
有一道力量自通天宫而生,源自那缄默已久的冥烛,散入四肢百骸,融入血液奔流。
这是当初曾用于妙玉身上的肉生魂回术。因为冥烛寄居日久的关系,他的身体完全能够承受白骨道秘术,
紧接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灵虚影绕转周身,隐没皮肤。
四灵圆满,木气滋生。
青色的木气自肝脏而起,蕴养五脏六腑,由内及外。
最后他心跳如擂鼓,呼吸似风雷。
焦黑的皮肤脱落,新生的皮肤如雪。
发如碎烬落,不等春风、便已生!
新生的黑发及肩,散于其后。
姜望立地拔身而起,弹射已至目露骇色的席慕南面前。
“你道此印为何没能杀我?”
姜望高声喝问。一剑!如山川倾倒,河海横流,
铛!
却是席慕南以嘉城城主印,拦在长相思之前。
喀。
极细极微的一道裂声,听在席慕南耳中,却比惊雷更响。
因为,此城主印,乃嘉城一地气运所聚,是嘉城数十万百姓民心所向。
它本应坚不可摧,牢不可破。
它怎么会裂?
席慕南是一个聪明人,他当然能够想得到原因。
可恰是如此,他不肯信!
“你听。”姜望的声音轻了下来:“这是民心碎裂的声音,是你席家家运断止的声音。你视百姓如草芥,百姓视你做寇仇!”
他一剑反挑,如流星划过,其踪渺渺,其迹留痕。照亮席慕南那一双惊怒的眼睛。
“岂有此理!”
席慕南翻手招来鲤纹赤旗,旗面展开,如赤血浮波,将姜望的这一剑淹没。
“我席家恩养此地数百年,民心所向,众望所归!焉能为一时一事而散?愚鲁匹夫、无知鸡犬!”
向来注意风度的嘉城之主,已经有些气急败坏。
损兵折将不可怕,一时胜负也不算严重。但恰恰是城主印的碎裂,令他明白他真正失去了什么。
他遗落了席家的过去,丢掉了席家的未来。
“你以为是你席家养着嘉城数十万百姓吗?你错了!”
姜望大怒抽剑。
“耕者耕其田,工者操其业。商业往来阡陌,士者仗义执言!这才是嘉城繁盛的根本。是此地百姓,奉养了你席家几百年!”
长相思自鲤纹赤旗卷起的血波中抽出,姜望毫不停滞,将身趋前,一剑直刺,
人海如怒海,人恨如海恨。
浮舟之水,亦覆舟之水!
一声裂帛响,鲤纹赤旗旗面告破。
长剑继续往前,好像从未被阻拦过。
席慕南在一瞬间转换了三次方位,但都被此剑逼回。
以剑印人。
以民心,刺此城主心。
姜望抽回长剑。
噗!
席慕南一口鲜血喷出,溅得鲤纹赤旗上点点是血。
他捂住心口,却无法将那颗碎裂的心捂住。
倘若不是欺瞒百姓,造成生灵涂炭,令城主府民心尽失。动用嘉城城主印的那一记诛罪之雷,本应可以把姜望立杀于此。肉生魂回术再玄妙,四灵炼体决再强横,也都是无源之水。根本不会有现在的结果。
在这样的时候,他却忽然想起一段话。
那是他告诫自己那个骄傲的儿子时,所说的话——
“如果眼睛只能看到身前三尺,那不如不看。如果耳朵只能听到一墙之内,那不如不听。东王谷的望闻问切,反倒把你变成了瞎子聋子傻子,只相信你了解的那么一丁点东西了!”
“我又何尝不是……用我所看所听所经历的一切,阻隔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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