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夜歌(第2/3页)娇娘医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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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声传来。

    “静一静,静一静,我三弟要唱歌了!”

    唱歌?说笑喝酒的人都看过来。

    靠坐在木架上的男人咧着嘴笑起来。络腮胡越发显得乱丛丛。

    “今日痛快!痛快!”他说道,手里搂着一个酒坛子,原本蜡黄的脸在酒的刺激下发红,双眼也醉意蒙蒙,“我们粗人,不会说话,我们不会说话,我们,唱歌!”

    大家哄堂笑起来,还真没见过不会说话,会唱歌的粗汉子,当下纷纷起哄。

    “我们三哥可是读书人呢!”几个汉子喊道,带着几分得意,“会吟诗作对呢!”

    读书人?吟诗作对?大家更是笑起来,这般的读书人还真是少见。

    男人不以为意,哈哈笑着。

    “…兄弟情…”他忽地张口唱道。【注1】

    与其说唱,不如说吼,因为病弱,声音沙哑,听起来倒别有一番味道。

    果真唱了?大家渐渐安静。

    “…两肋插刀…”

    似乎不成曲调,但这般吼出来,又是这般夜色里,听的倒是有些滋味。

    “…生死关呀….情义比天高….”

    这边的少年人转过头。

    “看来确实读过书。”他说道。

    随从没说话,也看过去。

    见那男人似乎有些词穷,抓了抓头,忽地看向篝火边坐着的娇娇女子。

    “娇娘子呀,为我一笑…”

    婢女眼睛一瞪,立刻站起来了。

    少年人呵呵笑了。

    “还是个风流读书人,要惹哭那小娘子了,好玩,好玩。”他说道。

    要是搁在别的时候,这种带有调戏小娘子的话唱出来,肯定会得到男人们的起哄。

    但诡异的是,现场一片安静,以至于那些已经咧嘴准备笑出声的汉子们都不自觉的只咧嘴没出声。

    虽然陈四老爷和曹管事都没明说,但千里迢迢为这娘子奔赴而来,其重要不言而喻。

    让自己主子们都有求与的娘子,他们这些侍从,怎敢笑闹。

    “对恩人不敬了。”大哥皱眉说道。

    这娘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闺阁女,闲杂人等多看一眼都要驱打,别说这样用言语挑逗了,虽然他知道自己这个兄弟并没有挑动的意思,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男人不知是词穷了还是也忐忑了,唱完这句也没声了。

    “给我拿个酒坛。”程娇娘说道。

    安静中大家都听到了。

    “要用酒坛子砸破他的头。”曹管事幸灾乐祸的对身边的随从说道,“这娘子可是干的出来的。”

    婢女应声是伸手捞过一个酒坛,程娇娘伸出手。

    “他…”大哥起身赔罪,才张口,程娇娘接过话头。

    “给我一把刀。”她说道。

    那位大哥正好站起来,闻言毫不迟疑扬手就把自己的刀递过来。

    “娘子,我家兄弟他…”他再次低声要说话。

    程娇娘抬起刀,反手用刀背敲在酒坛上,发出一声闷响。

    大哥的话就停下了。

    程娇娘的刀背又接连敲下在不同地方,闷闷的酒罐渐渐的发出高低清闷不同的声音,暗夜里听起来有些怪异。

    少年人咦了声,微微掀起兜帽向这边看过来。

    “击缻?”他说道。

    “千古风流一肩…挑…”程娇娘缓慢的唱道。

    说是唱,不如说。她的声音木然平缓,除了拉长的声调,别无起伏。

    现场一片安静,这让原本声音小的程娇娘所唱传开了。

    “为知己…一切可抛…”

    刀背敲击酒坛,节奏也如同她的声音一般缓慢。

    伴着自己的声音,程娇娘心里渐起波澜。

    知己,她似乎也有知己。似乎也为了知己一切可抛。

    可是她想不起来了,她忘了。忘了那些不管事让人哭还是让人笑的一切……

    “冲冠一怒…犯天条…”

    她低着头,盘坐地上,兜帽遮住头脸,就这样一点一点的唱着。

    有记忆,有经历,自然有喜有怒。

    她如是怒了会如何?

    波澜激荡冲击胸膛,可是最终面色无波,嗓音无声。

    她就像一个被困在笼中的野兽,不,还不如野兽。想嘶吼都不能。

    击瓦低沉,一字一顿的歌词,所有的人竟慢慢的沉浸其中。

    尤其是这冲冠一怒犯天条,竟然从这木纳沙哑平缓的声调里,听出了激动。

    有些人攥起手。

    “兄弟情。两肋插刀,生死关呀,情义比天高,娇娘子呀,为我一笑……”

    那个汉子忽然反应过来,立刻跟着唱起来,重复自己方才。

    “…千古风流一肩挑,为知己一切可抛,冲冠一怒犯天条。”他接着唱程娇娘的。

    男声唱来沧桑更显。

    这一唱在场的人都心里惊讶一声,竟然是应和的。

    这娘子,竟然抬手张口间续应了这男人胡乱唱的歌!

    程娇娘手中的击打声未停,且迎合了他的曲调。

    现场的人终于醒悟过来了,这娘子非但不生气,反而要来同乐。

    但却没人敢发出轰轰叫好声,只怕错过了那个娘子的歌声。

    “红颜…生白发….痴心却不老….”

    程娇娘慢慢唱道,依旧木然无波,但有击打声起伏相助,显得别有一番风味。

    女声,单调的击瓦声,听在耳内,竟然带着穿透千古的沧桑。

    是歌者沧桑,是器者沧桑,或是歌词沧桑?

    “问英雄…何事…难了….”

    问英雄何事难了?

    何时难了!何事难了!

    这句词传入在场人耳内,心中顿时几分沧沧。

    何事难了?何事难了?

    家中老母等着扬名立业…

    隔壁竹马翘首以盼….

    东街的酒市还未亲去…

    西边的功业尚未得尝….

    父母恩,儿女情,忠孝仁义名….

    击打一声声,那个原本起头的三哥都怔怔出神。

    “笑人生过眼烟云,空呀还是空!”他猛地高吼道。

    “.沧海瞬间,劝君莫忧…”程娇娘接道,“千金纵散去….梦无休…”

    沧海瞬间,劝君莫忧,千金纵散去,梦无休。

    在场的人再次怔怔出神。

    没有关系,纵然不知道自己是谁,纵然什么都留不住,什么都做不到。

    没有关系,她还是走到如今,纵然磕磕绊绊。

    没有关系,无须忧愁,她能走了,能动了,能想了,得到什么失去什么,来来去去,沧海瞬间而已,只要她还在,一切无休。

    程娇娘扬手手中的刀,啪的一声击翻了酒坛子,酒坛子里的酒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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