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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石梁县知县梁左任骑快马赶来,县尉、刑房书办及忤作验看过村口/交战之地及流寇尸体,循例向林缚问询过细节。\ 、b 5 。c0 //那些个持硬弓骑快马的外乡贩马客按说也是官府严厉打压的对象,只是地方强豪豢养私兵早已经是朝廷难以割除的毒瘤,既然没有当面遇上,梁左任及县尉自然都不会深究下去。
将那些人流寇尸体身上披甲、兵器及马匹上的特有标识都一一详加记录,作为追查行刺按察副使幕后真凶的重要线索,梁左任一面使书吏行文东阳府详禀此事,一面布置石梁县境内搜捕刺客同党之事。
至于顾盈袖手刃恶仆之事,梁左任当场就结了案,处以二十两罚银,三日之内上交县库。顾盈袖使三个健仆将死者尸体用马车回上林里去,她只将贴身丫鬟跟赵氏留下来,说是她婶娘挽留,要在湖堰住一夜明日再回去。
虽说县里已有结案,真实的情况也会很快就传回上林里去,顾盈袖还是让那几个仆人跟婆子们回去说死者是为救林缚给刺客同党所杀,要他们捎信给林庭训放抚恤给死者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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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续宗在上林溪南岸的望乡楼园子里,才知道清晨撒出去的网给林缚借着外乡贩马客撕了个大窟窿。除了上林渡外,石梁河南头的枫林渡也是林缚最有可能逃出石梁县的地方,他昨天夜里就派人去那里守着。清晨时分,有四名外乡贩马客在上林渡滋事生非,打伤了他派去守在那边的六人。林续宗自然不屑去禀告官府,只将人手调往枫林渡去围追,却给对方仗着马好脚力足逃脱了。午前听说在一队人马在铁幕山北麓现林缚的踪迹,除了回来一人报信,追出去的那队人马到午后还没有回音。
林续宗觉得有些不大对劲,这时候老宅那边派人过来,告诉他老爷请他立即到北岸走一趟。
“生什么事情?”林续宗问派过来报告的家人。
“七夫人回顾家时遇到刺客,听说那些个刺客是追杀林秀才去的,林忠救林秀才时给刺客杀死了,尸体停在宗祠内,老爷在宗祠等你马上过去?”给派过来报信的家仆回道。
“林秀才有没有死,七夫人有没有死?”林续宗只关心这个。
“好像没事,”报信的家仆也不清楚详情,“那些个丫鬟、婆子都好好的,还捎信说七夫人给顾家婶娘留在湖堰住一夜,要明天才会回来,想来没什么事情,倒是没有说林秀才如何……”
林续宗不知道林缚为何偏偏逃去湖堰顾家,心想那队追杀林缚的人马到现在都没有回音,只怕是凶多吉少,林缚勾结外乡人总是事实。林续宗不知道这伙潜到石梁县来的外乡贩马客到底有多少实力、有多少人,总之不会只有昨天出现在骡马市上的三个人,他不敢再轻举妄动,忙让随从备轿去上林溪北岸找他父亲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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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卷在地面上的枯叶打着旋儿,还有些浮土。
顾盈袖捎回话说死者是为救林家子弟被杀,按旧例尸体在入葬前要停放在宗祠里,那些回来报信的随从、丫鬟、婆子回来后一律给林庭训关在一座小院子里,不使跟外人接触。
林续宗坐轿过来,在经过大家大宅前,就有一人小跑出来给他递话:“三叔刚刚派人从县里骑快马回来过又走了,可能县里是出了大事?”
林续宗不明白县里能有什么大事,让人抬他去宗祠。
宗祠外有人守着,让他自己去东配殿见老爷,随从都留在外面等候。
昨天给鞭得血肉淋漓的屁股还没有痂疤没有结实,林续宗走得慌急,在轿上也坐立不安,敷了药的伤口又裂了开来,下了轿屁股后面给血水渗透了一块,他一言不语的跨过高高的门槛,走进院子朝东配殿走去。
林庭训拿着拐杖一脸铁青坐在棺木前,看着林续宗走进来,胸口气得急剧的喘息起来,训斥道:“你这个孽子,等我死都来不及,你究意想做什么?”
“那绝户子勾搭外乡人,根本不将自己当成林家的一员,我能想做什么?”林续宗见东配殿里只有乡营指挥林宗海跟家生子顾长顺陪在父亲身边,说话就没有顾忌,看着屋子中间停放的尸体,皱眉说道,“这恶仆竟然舍命去救那绝户子,死就死了,有什么可惜的?”
“你派人去杀他,难道要他绑起双手来给你杀?”林庭训气得吐血,枯瘦的身子跟弹簧似的跳起来,拿起拐杖上前就去抽林续宗,“你到底有半点脑子没有?愤怨冲昏了你的理智,你给一个你平日看不起的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却不自知,你有什么资格来继承林家家业?”
林续宗头一偏,肩膀上给他老子抽了一藤拐,他心里也恨,一把抓住拐杖猛的要从他老子手里抢过来,恨道:“我怎么没资格……”他这一扯用力有些猛,林庭训没提防这小子敢还手,冷不丁的身子给带着出去,一头栽到在地,脑袋磕在青砖地上,咚的一声响,吓得在旁伺候的林宗海跟顾长顺忙去扶他。林续宗也吓了一跳,但是他不敢落了面子,寒着脸站起来那里。
林庭训给搀起来只觉额头火辣辣的痛,蹭破了皮,这跌摔得他眼冒金星,见林续宗袖手站在那里还不过来扶他,更是气得热血冲头、后脑勺一阵阵的麻,指着林续宗大骂:“孽子,你快给跪下……”一句话说得气促喘息,眼前黑。
林续宗情知刚才过于莽撞,双膝一屈,跪倒在一旁挨训。
林庭训让家生子顾长顺扶他坐下,喘了两口气,才恨其不争气的说道:“你只顾着你昨夜在骡马市落了颜面,可知昨日石梁县生了一桩大事?”
林续宗抬头茫然看着他老子。
“你啊你,你既然不知此事,为什么昨天没有点耐心听我将说完?咳,咳……”林庭训喉咙里咽着浓痰咳嗽了半天,“昨天顾悟尘与梁左任在城里相聚时,遇刺客行刺,林缚其时也在场,恰是他与那个跟他回来的外乡人识破刺客救了顾悟尘……林缚上代人就对顾家有恩,昨日又是这般,你心里就是对他有千般的怨恨,也要忍一时!你却好,今日就迫不及待的派人去追杀,生怕别人不知道林家二公子的威风。人给诱杀在湖堰却也罢了,你知不知道,给诱杀的七人都给泼上‘刺客同党’的脏水,你要如何洗脱?”角桌上放在一封书信,林庭训拿起来扔到地上,“你拿起来看!”
“……”林续宗愣在那里,林家在东阳府作威作福惯了,但是他心里清楚行刺按察副使的罪名绝不是林家能够承担的,他从地上将信捡起来,粗看过一遍,脸色煞白,他平日素来得意的一支奇兵,却随时有可能成为使林家家破人亡的马蜂窝,关键这屎盆子扣头上,想辩解都无法辩解不了。
“你私下养的那些人,都给我远远的滚出东阳府,刺客案未结之前,一律不许回东阳,那些有标识的刀剑、甲具,都统统的丢到石梁河里去,不要留下什么把柄……”林庭训还算镇定,知道林缚有嫁祸的心思,但是毕竟东阳府跟石梁县还没有将目光移到林家头上,现在就将屁股擦干净还来得及。
林续宗一阵心痛,他花了那么大力气,才养了七八十号人,却要因为这件事都离开东阳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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