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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说他的言行嚣张跋扈,不如说这人特立独行了一些。就西沙岛赈灾处置来说,实难想象崇州县里有人能比林缚做得更好。
李书义起初也不赞同对西沙岛的遭灾流民弃之不顾,他们这些中下层官吏的身家老小都在崇州城里,西沙岛流民一旦效仿洪泽贼刘安儿,崇州城危矣;宁海镇在军山水寨的驻军并不值得依赖。不过李书义在县里人微言轻,他的意见影响不了知县陈坤。看到陈坤在林缚面前吃瘪,甚至平时仗着陈坤信任在县里作威作福的耿为德给林缚狠狠的教训过,李书义心里未尝没有快意。
湖堤渐近了,差不多能看清岸上那些人脸上的表情,李书义心里想等收刮完安吉县,返程回崇州就不会沿途再有耽搁了,一路顺风顺水,只需要三两天就能抵达崇州,这趟苦差事就算是熬到头了。
李书义里乱想着,突然听见马蹄声响,侧头看过去,一匹枣红马从西边快驰来,骑士紧伏在马背上看不清脸,却引起湖里、堤上众人的注意。
见此异状,林缚果断示意桨手停船,蹙眉注视堤上情形,河堤上迎接的诸多身穿长衫之人都面露异色,只见那个突然闯到近处的骑士勒马侧身,扬手抬出之前藏在马腹下的猎弓,搭箭拉弓,就听见一声锐响刺破长空射朝这边射来。
李书义见箭朝这边射来,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躲到林缚的身后,又怕给林缚看轻了,硬生生的顿住脚;左右护卫武卒业已上前将他们护在身后。
“是传信箭,捞起来。”林缚镇定说道。
林缚话音落下,那支箭簇头给拗去的白杆箭才落到离船头三四尺的水里,李书义暗感惭愧,又觉得林缚当真不是常人一般镇定,竟然镇定自若的从箭射来的轨迹提前判断出箭会落到三四尺外的水里。
护卫武卒将落水里的白杆箭捞起来递给林缚,林缚将箭杆尾部绑着的小油纸包解下来,将里面的纸条展开一看,说道:“我总想奢家不会让我太舒服,没想到他们竟然隐忍到这时才动手脚,岸上有伏兵,我们回大船!小心左右渔船,不要让他们轻易接近。”将纸条递给一边的敖沧海,示意桨手调头回划;武卒也都戒备起来,船头更是竖起大盾,防备散于左右的几艘渔船里藏有伏兵。
李书义一时理不清楚林缚嘴里所说“奢家”是指谁,晋安侯奢文庄吗?但是有人飞骑从岸上射箭报信,也让他觉察到潜伏的危机。
三艘突击轻舟转头之时,李书义回头看去,射箭报信人正调转马头往回跑,湖堤远处的一座桃树林里快驰出十数名骑卒想要将他截下,李书义就觉得背脊寒:桃树里竟然真有伏兵!李为什么会有人及时给他们报信,他看到报信人给最先冲出来的伏兵往身上捅了一枪,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给伤到,就看见他堪堪在合围之前摆脱纠缠,往远处逃去。
林缚已经无暇顾及岸上的传信暗哨,将腰刀解下拿在手里,脱下青衣官袍随意丢在船板上,露短襟布衫,一边让护卫帮他穿上鳞甲,一边将一面盾牌踢到李:“你拿着盾牌坐船中间,遮住头跟胸,小心掉下河去,等会儿没有人能顾上你。”
之前几次遇匪,李书义跟林缚都在大船上,他躲藏到船舱里,看着林缚他们在甲板反击就可以了,此时站在没有遮闭船篷的突击轻舟上,船身宽度甚至都没有一杆刺矛长,李书义难免慌乱,接过盾牌,坐到船舱中间,看着林缚已经穿好甲,左手持盾、左手持刀,准备迎战,心里想林缚也不过是个举子,他能不慌于敌,自己也不能太甭种,强作镇定的看向前方。
之前散于湖面上的七八艘渔船见三艘突击轻舟在接到报信后突然折返,也都撕下伪装,一起过来围截,每艘渔船都有七八名甲卒从船篷下钻出来,半数人手里都持大弓,合计共有三十多张大弓隔着七八十步搭箭就攒射过来。
刀盾手在船头竖起大盾,箭簇击中蒙皮大盾出沉闷的钝声。前面刀盾手吃不住痛接连出两声惨叫,林缚看过去,才知道渔船上藏敌均不简单,竟有多支铁箭在七八十步的距离射穿蒙皮木盾,一名刀盾手身子挨盾近,胁下给箭射中,两名刀盾手的手掌跟木盾给钉在一起。
船上没有更多的人手,也没有更多的空间。除了胁下中箭的那人给撤换下来外,那两个手掌跟木盾给铁箭钉在一起的刀盾手都只是从腰间解下伤药瓶往伤处洒了半瓶药粉止血镇痛,箭也不及拔下来,用肩膀支住大盾继续在船头坚守。
“船头竖双盾!侧舷注意防护、注意敌人抛箭、蹶张弩准备还击!”敖沧海沉声下令道。
敖沧海此前曾在东闽军陈芝虎部长期担任前锋营武官,对冷兵器短兵相接战斗的认识比林缚还要深刻,突击轻舟武卒自然都由他来指挥。
林缚握紧刀柄,眼睛盯着前方敌船。
他从不认为除了几次无关痛痒的湖盗扰袭外就能一路顺利的筹到粮饷后安然返回崇州去。
奢家在昌国县诸岛整合东海寇势力便是以破袭朝廷在东南诸郡的经济基础为主要目的,奢家谋士众多,不可能看不到西沙岛的好处。奢家只要派人在太湖里将他杀死,就能轻易瓦解西沙岛的救灾形势,使西沙岛近三万遭灾流民重新由治变乱,给奢家趁乱掌握或鼓动叛乱的机会。
即使知道此行凶险,林缚作为“按察使司兵备道筹粮使”却又不能不亲自出面跟各家水寨势力接触筹集粮饷。
一路过来,吴齐都有随行,不过他人都没有陪林缚留在船上,而是沿途潜行侦察有无异常。
毕竟受限人手匮乏,根本不可能去监视所有进入太湖流域的通道,更何况奢家除了派精锐渗透进来之外,还可以直接收买水寨势力提前布下伏兵,所以吴齐只能有针对性的派人提前监视林缚即将要造访的水寨。
这边能侦察,奢家叛乱十载,各种斗争经验异常的丰富,自然也精通反侦察那一套。
林缚不清楚这次背后指挥的敌手是谁,不过绝不简单,能按兵不动一起忍耐到湖州安吉县才动手,不仅是要等林缚这边放松敬惕,也看准林缚所能派出的侦察力量有限,他们可以在安吉县从容布局等林缚主动跳进陷阱来。
吴齐也是到最后关头等对方将伏兵布到桃树林里才觉察到异常,及时派人骑马突冲进来射箭报信。
越是到最后,林缚也越是小心。过来跟梅溪舒家接触,虽然还是照常例乘突击轻舟登岸,不过林缚只打算在岸上就谈妥筹粮事,另外还在突击轻舟里比往时备下更多的大盾以及蹶张强弩,就是预防舒家有给奢家收买的可能。
林缚注视着前方,这些伏兵开始准备射第二轮箭,两边相接接近到五十步,那边也意识到这边会加防盾,分出十数人抬高弓身,要改平射为抛射。他们却没有看到身后的“集云一”、“集云二”虽然离这边有三四百步远、来不及升帆赶来救援,但是船头漆布掀开,露出早就上好弦的四张床弩来。
三弓床弩固定在甲板上,一张床弩五人同时操作,粗如巨矛的铁簇巨箭闪烁着夺命的寒光,射出后磨擦空气出尖锐的破空异响。在敌卒第二轮箭将射之际,四支巨弩箭,一支将一艘渔船破洞射穿,两支射落水里,唯一射中的那支巨弩箭却连着从胸口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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