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 初悟 中(第1/2页)尘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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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时辰的〈道德经〉讲解完,已是月华初上时分。纪若尘匆匆吃过晚饭,又在云风道长的引领下向紫阳真人所居的太常宫行来。

    紫阳真人这一脉所居山峰与莫干峰遥相正对,在诸峰中与莫干峰相距最是遥远。两峰间当空飘浮着五座巨岩,巨岩之间以十二根铁索联系成桥,保持着与莫干峰的联系。九脉弟子若想要去太上道德宫,修为够的自是驾御法宝飞行,修为差一些的则需踏索过桥。只是西玄山诸峰高极,山风凌厉,铁索又摇摆不定,极是不易行走。但即使如此,那些资质平庸的弟子苦修三年、打下道基后,也可以过桥无碍。

    纪若尘自无这等神通,是以需要云风道长扶着,才能从桥上走一遍。他尚未入门,这一番过索桥自是吓得魂不附体,但云风道长言道,此时多过索桥乃是锻炼心志的妙法。是以纪若尘尽管心中害怕已极,仍然强行在索桥上一步步向前挪去。

    月sè清冷,寒风呼啸,纪若尘身上仅有一件道袍,一套内衣,他虽然久居塞外苦寒之地,但又哪里挡得住这高空山风的寒意?不到片刻功夫,他就已冻得唇sè青紫,面sè如霜。似是与山风应和,他足下粗大铁链不停地震动着,时时会剧烈摇晃数下。铁链在月sè下闪着清光,多少年来不知被多少道徒踏过,显得滑溜之极。纪若尘每走上三五步,足下就会一个打滑,从铁链边踏空下去。铁索之下是那万丈深渊,一眼望去,黑暗幽深,全不见底,只能见到淡薄云气在山峰腰部漫延徘徊。虽然纪若尘每一次失足都会被云风道长及时拉回,然则那一次次的惊吓也足以令他心胆俱裂、后怕不已。

    凄冷的山峰间,初时尚能听得到纪若尘数声声嘶力竭的惊呼,到得后来,他心志渐渐坚定,就再也听不以惊呼了。

    在踏上太常峰的一刻,纪若尘登时长出一口气,脚下一软,全身乏力之极,有如虚脱。但这一番月下行桥,已在他心中留下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不多时,纪若尘已站在紫阳真人面前。虽然他周身道袍为冷汗所透,脚下也十分虚浮,但紫阳真人眼中已稍有嘉许之意。

    两个小道僮为纪若尘安排好座位,燃起一炉醒神定心的东海露沉香,就躬身退了下去。现下是紫阳真人传法之时,禁忌最是严厉。紫阳真人又是一脉之首,虽然今晚传授的不过是道德宗内人人皆会的入门功课,但非经紫阳真人允可,任何人潜近jīng舍十丈之内都是格杀勿论。

    待纪若尘盘膝坐定,紫阳真人方抚须道:“若尘,正所谓纲举则目张。所以今晚之课,就是将我道德宗修行之主典杂学,一一说与你知晓,好让你今后修行时知该向何处努力。否则我道德宗上承广成子一脉,主经三部,辅经三部,又有二十七篇诀要。另有杂学三千六百,其它道藏五万,在这茫茫道海之中,你又向哪里寻路去?”

    听闻此语,纪若尘倒吸一口冷气,当下打起jīng神,正襟危坐,不肯放过一个字去。

    紫阳真人饮一口茶,方才续道:“我道德宗始于三千七百年前,为三清祖师所立。其时三清祖师道号尚为真弘,隐于山间修行。祖师其时仙缘已至,发现了广成子登仙飞升之所,得三清真经六篇。因这三清真经讲述的是那玉清、上清、太清三种境界,因此祖师清修百年后,改道号为三清真人,又觅得西玄山洞天福地,盖了个小小道观,从此创下了道德宗一脉。若你有兴趣,今后可自去太上道德宫翻阅我宗传承之史,此经是不禁弟子观看的。”

    “想那三清真经乃是广成子飞升之时所留,其中自然蕴有天地至秘,然则若非大有慧根之人,难以理解其中jīng微大义。是以自三清祖师以降,我道德宗历代真人均倾力于这三清真经之上,留下无数心得体悟,二千年前,本宗又有玄空真人具大智慧,修得功德圆满,羽化飞升。飞升前玄空真人花去三天时间,将本宗历代真人手记编成二十七篇诀要,以为三清真经之辅,此后始有我道德宗的中兴。”

    “这三清真经又有太玄、太平、太清三经辅之,合称为三清六经。六经艰深晦涩,常人难明,是以玄空真人以圣、仙、真对应三清境,每境又分为九重,次第以上、高、太、玄、天、真、神、灵、至为其名,并各有一部道经应之。这三清六经二十七辅,即为我道德宗飞仙正法。”

    这一番长篇大论,直说得紫阳真人摇头晃脑、口干舌燥,把那纪若尘听得头晕眼花,云里雾里,完全不知所云。他好歹有些聪慧,大致听明白了道德宗共有二十七部经文,要一本一本的修炼上去,什么时候修完了那分不清是上圣还是上仙的鬼经,也就差不多是该飞升上天的时候了。

    紫阳真人停顿一下,一口气将杯中茶饮干,不顾纪若尘略显发白的脸sè,又抚须续道:“除这飞仙正法之外,我宗旁学杂经为数众多,也不能忽略了。这些杂经分为十二总部,第一本文,第二神符,第三玉诀,第四灵图,第五谱录,第六戒律,第七威仪,第八方法,第九众术,第十丹鼎,第十一炼器,第十二传记,每部藏经二百至六百部不等,合共三千六百部。在杂经之外,另有道典五万部,历代先师真人手记无数……”

    一谈及道藏及先圣手记,紫阳真人谈兴大发,洋洋洒洒一篇宏论,真说了二个时辰而有余,那一壶茶早已被他喝了个干净。不过紫阳真人道法jīng熟,挥手间召来清泉,又以真火为引,片刻间又是一壶新茶在手。紫阳真人谈得高兴,每每有宏论妙语,发前人所未发,于道法上见识之深,实可与他尊崇身份匹配。只是那纪若尘今rì刚刚才开始学习识字,又如何领会得到紫阳真人微言大义?紫阳真人此举实实在在的是对牛弹琴。

    纪若尘早已听得头晕眼花,昏昏yù睡,只是仙师正在传道,这当弟子的怎可不用心聆听?因此尽管十句中有十句不懂,他仍然强打jīng神,坚持正坐,咬牙死记硬背。

    直至夜深人静,紫阳真人一番滔滔宏论才算收尾。饶是纪若尘自幼流浪,习惯了劳苦生活,此时光坐也坐得他全身酸痛,两脚发软。

    直至此时,紫阳真人才授了一篇口诀给纪若尘,叮嘱他依诀而行,每rì行功两次,朝采rìjīng,晚吸月华,说道此乃飞升道途之始。纪若尘用心记下,又请教了几个问题,这才筋疲力尽地退下。

    此番宏论说得紫阳真人神清气爽,面透红光,有如真元又进了一层。他看着纪若尘离去身影,只是抚须微笑,说不出的心满意足。

    此后纪若尘早晚依着紫阳真人所授之诀吐纳行功,上半月在太常宫中研修道法,下半月则在太上道德宫中接受七脉真人训导,每rì晚上则要听那老先生讲文解字,每夜里往返踏索过桥,则都是云风道长照看着他。

    如是匆匆一月过去,道德宗又渐渐归于平静。

    此时北地已是残秋初冬时分,偶有大雪纷飞之时。西玄山虽有法阵护佑,峰顶四季温润如chūn,但也渐渐显了寒意出来。

    此时茫茫雪原上,寒风呼啸,铅云低垂。雪原zhōng yāng,正立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正一脸茫然地四下环顾,显得不知所措。一阵寒风袭来,他冷得一阵哆嗦,忙将手缩回了衣袖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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