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五 斩罢落残红 六(第2/2页)尘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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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望着能有什么好酒好菜,况又是如此简陋粗鄙的小店。当然,纪若尘三人也非是为了吃喝而来。

    三人刚一在桌边坐下,纪若尘已感应到小镇中现出点点灵力,有如天上繁星。他一边暗运法诀,催化体内药力,以求尽量恢复些真元,一边向青衣道:“青衣,现在情势不妙,你还能传讯给你的叔叔吗?”

    罗然门一役,无尽海洪荒卫的盖世豪勇让纪若尘大开眼界。此时哪怕仅有一个洪荒卫到了,又何用畏惧这些不入流的小门小派?只是从洛阳出来这么久,也未见一个洪荒卫来到,若非青衣无法传讯,就是洪荒卫不及来援。是以直到这山穷水尽时刻,纪若尘才有此一问,并未抱多大希望。

    果然青衣摇了摇头,轻轻地道:“我已经传讯给叔叔,可是不知为何,叔叔一直没有回应。对不起……”

    此时那少年已从后厨走出,端上一壶热茶,一壶烧酒,四样冷盘,倒端端是茶酽酒香,菜sèjīng美,很是与这客栈破烂外貌不符。

    纪若尘思忖片刻,方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也不能事事都靠着你叔叔。嘿,道德宗怎也是天下正道之首,却没想到会给这么多人欺上头来。青衣,殷殷,一会儿恐怕我就护不了你们了。乱战一起,你们就向东突围,不要管我。他们并非为你们而来,你们应有机会逃得出去。”

    张殷殷咬牙恨恨道:“这些无名鼠辈就算一时得逞也不要紧,rì后父亲自然会找上门去,拆了他们的祖宗牌坊!”

    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大笑:“小姑娘的狠话是没错,问题是你父亲到时上哪找得我们去?”

    轰然一声大响,板门破碎。木屑纷飞中,一个粗豪壮汉大笑着走入,在三人对面的一张桌子上一坐。这壮汉身着皮衣,道行颇高,身后还跟着三个同样装束的人,看来不是朋友,就是同门。他向三人看了一眼,目光在张殷殷和青衣脸上逡巡来回数次,方才舔了舔嘴唇,笑道:“真没想到,世间还有这么标致的小姑娘!不过老子要的只是那小子和他身上的宝物,你们只要乖乖走人,我也不会为难两个小姑娘。当然,若你们定要跟来,老子也欢迎得很啊,啊哈哈哈!”

    就在此时,客栈中的少年忽然怯怯地问了声:“这位客官……您要喝酒……还是住店?”

    那大汉重重一拍桌子,怒喝道:“喝什么鬼酒!再在这啰嗦,小心老子收了你的魂魄,用离火炼你百rì!……咦?”

    他忽然闻到一股异样酒香,这酒香也恁奇,一钻入鼻,即散得通体舒畅。这壮汉往那纪若尘桌上一望,讶然道:“倒看不出这破烂店子,居然也有几样好东西!”他又看向那少年,大声吩咐道:“好,小二,把你们这最好的酒和最好的菜都给老子端上来!”他声若洪钟,震得这小店屋梁上的灰簌簌落下。

    那少年战栗不已,一阵风似的躲入后厨去了。

    此时客栈外又传来一阵yīn笑:“胡老大,你不要这两个小姑娘,我要了成不成啊?”

    那粗豪壮汉闻声sè变,只是重重哼了一声,也没多言。显然也对来人十分忌惮。

    四位身着麻布长衫的中年人鱼贯走入店中,也寻了张桌子坐下,为首那人满脸堆笑,眼中却分毫没有笑意。他一进客栈,双眼立刻睁得老大,不停地在张殷殷和青衣身上看来看去,再也挪不开目光,口中啧啧有声。

    张殷殷冷冷一笑,忽然挺直了身子,向他回望过来。两人目光一触,那人立刻全身一颤,紧紧闭住了双眼,口中喃喃地道:“好厉害的劲道!吃不消,吃不消!”

    这人实也不简单,竟然能如此轻易地从张殷殷天狐之术中抽身而出。

    纪若尘手持茶杯,只是凝望着杯中其清如水的茶,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那少年又从后厨走出,将一壶酒和四样冷盘放在了那粗豪壮汉的桌上。他一放好酒菜,就想溜回后厨。哪知那身着麻布长衫之人双目不开,就将少年一把提了过来,道:“把那桌上的酒菜一模一样的给我们也来一份!”

    少年吓得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跌跌撞撞地跑回后厨去了。

    在这本不应有客的时候,悦来客栈却是宾客盈门,热闹非凡。转眼又来了三拨人马,有二三人的,也有七八人的。他们不管人多人少,都各据一桌,转眼间将小小的客栈正堂挤得满满的。

    人一多,客栈中反而安静下来,除了初坐下时点菜要酒外,就再无人作声。各路人马你盯我,我瞪你,杀气渐生,反而把正中的纪若尘三人忽略了。

    只把那送菜上酒的少年累了个半死。

    然而这还不算完,眨眼间又有三拨人挤进了客栈,四顾之下,却发现堂中只余一张桌子。当下都向那张桌子挤去,三方十人才挤出两步,就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转而相互瞪视,争吵了起来。

    “就凭你们玄元殿,也想来此分一杯羹吗?”

    “怎么,遗照宗何时变得如此蛮横了?我们玄元殿虽小,可也不畏惧强梁!况且老夫怎不记得贵宗已能号令天下了?”

    “呀呀呸!你们都让!这张桌子当然该是我三极宫所有!”

    就在三方吵吵闹闹之际,忽然有一物从门外飞来,端直落在了那张桌子正中,竟发出有如雷鸣般的一声闷响!一道寒气随即从那物中散发出来,内中蕴育的无穷潜劲不光将相争的三方人众纷纷推开,也将相邻两张桌子上的人一并冲得东倒西歪。

    客栈中登时乱成了一团,你挤到我,我踩了你,好不容易众人才骂骂咧咧,立定坐稳,再向那张桌子一望,登时人人倒吸一口冷气,所有不清不楚的话都吞落肚去。

    桌子的正中,端端正正地放着一把古剑,剑鞘上那‘玄冥伐逆’四个篆字,杀气腾腾,异样的刺眼。

    “这张桌子当然是我的。”一个冰冰冷冷的声音从客栈外传来。

    众人大惊转头,这才发现一个如冰如剑的黑衣女子不知何时已立在客栈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