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破贼(第1/9页)指南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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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门彪带着十几个兄弟,紧紧咬在溃退的元军后面。他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前边的逃命者呼吸一样急促。

    已经追了大半夜,东边的天空渐渐发白,四下里都是亡命奔逃的新附军,有人跑着跑着,就一头栽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有人干脆选择了投降,丢掉兵器,跪在路边,将脖子露出来任人宰割。更有甚者,把脑袋扎进了草丛里,露出半个屁股,不住地发抖。

    你们这些孬种,和老子拼命的劲头哪去了!西门彪一脚将挡在前边的半个屁股踢开,大声骂道。

    爷,爷饶命啊,我们是迫不得已啊!挨了踢的新附军头如捣蒜,一边磕,一边哭喊。哭了半天,听不见头顶上的声音。悄悄用眼角扫了扫,才发现西门彪已经去远了。只有几个破虏军战士,手持刀枪,把溃兵向一处赶。

    二当家,咱别追了!机灵的小喽啰悄悄拉了拉西门彪的衣角。

    不追,咋不追。往常他们追咱们,不也撵得雁不下蛋似的!西门彪摸了一把脸,血水夹杂着汗水,让他满是刀疤的黑脸看上去更加狰狞。

    小喽啰害怕地向后缩了缩身子,鬼鬼祟祟四下指了指,示意现在情况不妙。二当家,你看,天都快亮了。援军在哪啊!

    不就在山上杀下来了吗!西门彪信心实足地答了一句。跟在张唐老哥身后冲锋时,他分明看见四下里灯球火把亮如白昼,难道千军万马没跟过来不成。

    眼前的景sè,让他大吃一惊。

    不远处溃逃者的背影,还清晰可见。四下里,哭喊求饶的新附军,成百上千。可追在新附军身后的破虏军将士和各寨义贼加在一起,不过几百人,远远少于溃兵的人数。

    两侧的山麓间,鼓舞着自己冲锋陷阵的援军早已不见了踪影,只有晨风在林间,呼呼地刮着。

    大部分并肩作战的破虏军也不见了,估计已经被各自的长官带回去修整。

    哎吆我的姥姥!西门彪吓得缩了缩脖子,冷汗和热汗冒在了一起。根本没有援军,敢情这大半夜,是千把人追着上万人在跑。人家破虏军训练有素,知道沿途分散开来,在低级军官的带领下收容俘虏。而自己这伙傻呼呼的山贼,光顾了痛快,一直追杀在最前头。一旦某个新附军将领突然醒悟过来,杀一个回马枪,几百号弟兄就全得交代在路上。

    呸!这个张老哥,一点儿都不厚道!西门彪气哼哼地向地下吐了一口,吩咐亲兵赶紧收拢队伍,赶快,别追了,收队,收队,沿途抓俘虏。认准号铠,拣官大的抓。小鱼小虾米别管,收不到票金(绑票的赎买钱)!

    霞光从山间洒下来,透过林梢,照亮余火未熄的战场。山坡下,草地上,股股轻烟随风飘逝,仿佛无数灵魂,不甘心地在天空中游荡。

    数里长短的蜈蚣岭下面,躺着一万四千多具尸体。

    有新附军、有破虏军、有义贼,最少的却是蒙古军。席卷大宋的北元,靠的就是被征服者之间的自相残杀。而这种自相残杀,却不知道多久才是尽头。

    一些百姓自发地从山中赶了过来,在老兵的带领下,翻检着每一具尸体,找到自家兄弟的残肢,安回肢体的主人。然后用清水擦去勇士们脸上的血污,一针一线缝补好他们的被钢刀砍碎的绵甲。

    最后把他们抬到独轮车上,抬到林间墓地去安眠……

    那些士兵都是百姓的好兄弟,也许半个月前,还帮着他插过秧,和他们一同坐在田埂上喝过自家酿制的米酒。

    今天,他们却永远长眠在蜈蚣岭上。

    破虏军没有欺骗大伙,他们不是光吃饭不拼命的孬种。这些好儿朗们,没有在蒙古人面前后退半步。没有丢下邵武的父老乡亲。他们用生命守卫了自己的家园,完成了战前的承诺。

    文天祥在烟雾中走来,弓下身子,替一个战死的破虏军士兵合上双眼,整顿遗容。没等抬头,又被一具残破的尸体吸引住目光。

    那是一具义贼的尸体。

    这个铠甲破烂的义贼,脸上带着笑,倒在一个蒙古武士的尸体旁。蒙古武士的钢刀刺透了他的身子,而他手中的石头,砸烂了蒙古武士的脑袋。

    文天祥走过去,将刺在义贼胸前的刀拔出来,扔到一边,然后,将不知名山贼的遗体端端正正地放好。

    这种场景,让他身边的所有人震撼。邹洬、陈龙复、苗chūn、曾寰,挨个走来,对着义贼的尸体举手施礼。

    大伙平素不大看得起这些流寇,也不指望他们有战斗力。当西门彪、陶老么山大王带着他们赶来支援得时候,破虏军将领们,看中得更多是,因他们的到来,对破虏军士气的鼓舞。却没人真的指望这些义贼能在战场上起到作用。

    事实上,此战中比义贼们的作用丝毫比破虏军小。这些平素被大伙不甚瞧得起的山贼流寇,临敌时战斗的技巧虽然生疏,勇气,却一点不比训练有素的破虏军差。劣质的铠甲和兵器,让他们在接敌时处于劣势。但凭着过人的勇气,他们往往让敌人倒在自己的前面。

    若不是这些义贼奋不顾身,此战,破虏军已经输了,虽然文天祥调集了所有能调集的力量,并放弃了整个东线。

    丞相!苗chūn低声劝了一句,他能看得出来,此刻文天祥很难过。为了如此多将士的牺牲,也为了他自己指挥的失误。

    你的任务应该是撤到山中!你没完成任务!文天祥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逼视着苗chūn说道。

    苗chūn身体僵了僵,刹那间,冷汗满脸。

    按大宋军规,抗命者,斩!不管你立下多大功劳。自己本来想事后找兵部侍郎邹洬中间说情,恳求文大人准许自己戴罪立功,没想到,文天祥在心情最不好的时候,想起了此事。

    丞相……邹洬低声嘟念着,想出言替苗chūn求情,又有些不敢。不知为什么,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对自己所熟悉的文丞相,心中竟然有了几分畏惧。

    不,那种感觉,不能用畏惧二字来形容。那是站在山下,仰望的山顶的感觉。

    我交给你的资料。还有箫资、杜浒他们呢?文天祥没有理睬邹洬,铁青着脸向苗chūn逼问。

    已经转移到了百丈岭中,末将是看着他们入山,才赶来的。弟兄们不愿意看着大伙作战,却躲在后边!苗chūn大声回答,身体站得笔直。

    你不是个合格的将领!文天祥叹了口气,放过苗chūn,转身向下一处战场走去。

    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的几个将领围着苗chūn,脸上布满了惊讶的神sè。文天祥治军严格,赏罚分明,苗chūn带来的几十个弟兄虽然在战场上起到了很大作用,但以文天祥原来略有些古拙的xìng格,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地罢手。

    然而,他居然没多说一句叱责的言语。轻易让苗chūn过了关、

    只能说,经历此战,文天祥又变了。

    丞相也不是个合格主帅,我从没见过三军之帅提剑冲杀!老儒陈龙复耸耸肩膀,对着文天祥的背影大声嚷嚷了一句。

    作为师门长者,他对文天祥的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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