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爽的营帐在丘陵最高处的炮兵阵地附近,张唐带着一标人马护在大营的侧翼,所以二人今晚都不在中军。即使他们都在,面对这样突然而来的情报,也难立刻拿出一个应急方案来。
略一沉吟,邹洬对送信人说道:“我杀你干什么,一旦杀错了,岂不是让天下英雄寒心。这份情报对我们很重要,如果你怕我军中有人泄密,连累了你家将军,不如由我派人送你去福州。反正你现在这样子,那边的大营也回不去了。到福州见了文垂相,你亲口把你知道的情况跟他汇报一下。你家将军的名字,你也可以当面说与垂相知道。免得将来决战时联络不及,坏了你家将军的大事1
“那敢情好,当年文大人在咱家乡募兵,咱年纪小,没能投军。要不,也不至于被达chūn的人抓了去,披上这身辱没先人的号衣!”送信人听说可以亲自去见文天祥,高兴地答道。
“你是赣人,老家在哪?”邹洬听来人说得有趣,笑着问。
“信丰,当年文大人募兵,半数人马出自咱们那!只是……”送信人摇摇头,不再说了“当年,在信丰募兵的人就是我,是我对不起大家。你叫什么名字,能骑马么?”邹洬叹了口气,低声问。
“张山,俺能骑马。俺老表是给蒙古人喂马的。没打仗的时候,俺也偷着骑过!”送信人高声回答,声音中带着几分得意。
邹洬笑了笑,命人取了一锭金子,赠给送信人。然后命令亲卫点一队骑兵,护送他火速赶往福州。
送信人却不肯领赏,谢了恩,丢还了金子,跟着亲卫走了。邹洬感慨地摇了摇头,目送他离营远去,然后马上返回了中军,命人召集所有参谋和高级将领,探讨应对之策。
“我觉得,根据一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消息而改变战术,未免得不偿失。况且达chūn己经被咱们逼到了绝路上,凭一个没边际的消息骗不了几天。只要半个月内援军不到,他这十几万人马还会崩溃。所以十天之内,达chūn要么跟咱们决战,要么放弃赣州,无论伯颜是否赶来,都挽救不了达chūn的败局!”张唐听邹洬介绍完最新情报后,果断地说道。
根据大都督府的将令,中路破虏军的作战任务是压制而不是歼灭。把达chūn拖在江西,让他腾不出手支援两浙战场,就算达到了预期作战目标。能像现在这样,以区区=万之众逼得十余万元军步步后退,己经是超额完成了任务。所以,无论达chūn目前放出什么风来,或者北元派谁到江西,以不变应万变,是中路破虏军最好的选择。
战局固然是不断变化着的,但大都督府那边谋士甚多,情报来源也比较广泛。全局上的事情,张唐相信文丞相会作出相应的调整。
“我也不赞成立刻改变战术,我军战斗力强悍,但吃亏就在人数太少。一旦急于求成,很容易出现纰漏。况且对付蒙古人的大队骑兵冲击,咱们一直没找到合适办法。离开营垒和战车保护,就会吃个大亏!”吴希爽向来老成持重,对张唐的建议表示支持。
从目前情况看,步步为营的逼迫战术,是对付元军的一种有效打法。依靠营垒、战车的保护,依靠火炮的杀伤力,破虏军可以让蒙古骑兵无法靠近到跟前。而在平原上,一旦破虏军冲出营垒,往往就要面对轻骑的反扑。正面相对,轻骑兵的攻击力惊人,即便不采用驰shè战术而是直接冲入,六列横队的弩阵也会被轻易地冲垮。
几个参谋纷纷附合,在邵武的指挥学院中,大伙反常被灌输的一条军事准则就是宁可放过可能的战机,也不要怂恿主帅去冒险。特别是在情报不准确,并且没有任何必胜把握的情况下。
“我何尝不知道是如此,只是这样一来,今后两浙的战局更为艰难。你们看……”邹洬掏出炭笔,在地图上画了个大圈子,把赣水、雩都、洞庭湖、长江都包了进去。“古来守浙必守江,即便是当年南唐李后主,也知道把西边国境放到江西南路境内,而不是光占据着苏州、健康这些膏腴之地。丞相废了那么多心血,甚至不惜免费把俘虏来的矿工归还给乃颜,为的就是给咱们创造一个可乘之机,如今机会马上就逝去了,咱们却没能攻取两江,即便陈吊眼占据了两浙,整个大宋版图还是一条线,没有任何纵深,可以被伯颜轻易地分割掉……
邹洬叹了口气,不想继续说下去了。平生第一次,他站在全局角度上看问题,却猛然发现,这盘棋下起来如此艰难。
“你的意思是,希望咱们在蒙古把战略重心南向前,攻取两江?”张唐惊讶地问。邹洬想的事情,他也曾经想过。但以破虏军目前的实力,他感觉到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处于谨慎,他也没主动提出来。
吴希爽暗暗点了一下头,他己经明显感觉到,邹洬刚才说话时那种雄视天下的气质。虽然从个人角度上看,邹洬的考虑过于大胆,但相较于当年那个徒有惊人的统率力,用起兵来却粗疏、短视的邹洬,今天的邹风叔,己经给了人一种脱胎换骨之感。
这才是一方主帅应有的战略目光,至于细节,可以通过参谋部门的配合来弥补。没有这份目光,只顾着眼前这点利益,邹洬就永远成不了丞相大人的得力臂膀。
向前走了几步,指着地图,吴希爽朗声说道:“抛开刚才的情报不看,光从形势上而言,眼下的确是攻取两江的最佳时机。一旦取下两江,咱们就等于拥有了五代时期的唐、越、汉、闽四国之地,周边不是高山就是大海。纵使荆楚和蜀地一时半会儿拿不下来,也可以固守一方,保存住刚刚恢复讨来的元气。再把水师于江面上一横,忽必烈即便起倾国之力南下,也难再重复当年的局势。只是如何快速打败达chūn,把握住伯颜南下前的机会,还需要大伙好好议一下!”
“直接出击,我军无必胜把握。像目前这样以势取胜,收效太慢。达chūn如果成心跟咱们耗,就凭咱们这点儿人,也难把他一战打趴下。如果,如果达chūn那里……”张唐揪着脸上的胡须说道,心思用得太深,脸上被揪红了一片,却丝毫没感到疼。
突然,他眼睛一亮,把手指向沙盘上达chūn的侧翼点了点。“他nǎinǎi的,他人多,心眼儿也多!”
“仗打到这个份上,探马赤军、蒙古军、新附军相互之间,恐怕已经互相猜疑。如果断其手足,达chūn会怎么样?”几乎与此同时,邹洬的手伸过来,与张唐的手指顶在同一个位置,问道。
“恐怕他不想退,也得退了。只要他退过了赣州……”吴希爽点点头,目中透出一股杀气。
赣州是江南西路之眼,取了赣州,林琦和西门彪的人马就可以与中路破虏军并在一处,由南而北下压,达chūn只能退向江洲,而那时,己经拿下两浙的陈吊眼,会看不到三路合围的机会么?
除非,伯颜南下得比预计中还快。
伯颜是忽必烈的臂膀,一生中,从来没让忽必烈失望过。每当遇到需要有人独挡一面时,忽必烈往往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他。
此刻,大都城,右相伯颜在灯下焦急地拍打着桌子,不住地催问道:“来人,给我再催一次卢世荣,本帅的军粮筹各齐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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